但不可否认的是,虞灵犀对他的手段钦佩到近乎嫉妒的地步。

她自恃不笨,但在宁殷面前终究差了些火候。

若有他一半的雷厉风行,也不至于光是裁减宫人便忙了近十日。

见宁殷看着自己,虞灵犀忙将手头的事情汇报:“出征北燕之事,有阿爹和兄长在,你不必担心。”

前世宁殷手下没有能行军打仗的出色武将,所以一场战争才拖了两年,耗尽人力财力,引来骂声无数。

这辈子有父兄在,且朝中奸佞已拔除,必定不会再步前世后尘。

宁殷似乎对此事并不关心,依旧看着她。

虞灵犀又道:“我将宫人数量裁减为一半,每年可省下至少七万两开销。有几位没生育的老太妃不愿出宫,小闹了一阵,不过已经摆平了。”

见宁殷还望着自己,虞灵犀有些心虚了,反省了一番,方拉了拉他的衣袖:“怎么了,宁殷?”

莫非哪位大臣做事说话出了错,惹着他了?

正想着,眼前一片阴影落下。

宁殷伸指碰了碰她眼底浅淡的疲色,而后将她手中的名册抽出来一扔。

吧嗒一声轻响,将殿中立侍的宫女骇得一颤。

虞灵犀眨眨眼:“怎么……”

话未说完,宁殷已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出了大殿。

外面阳光正好,云淡风轻。

空气中浮动着暮春的花香,没了料峭的寒意,却又不显得燥热。虞灵犀被宁殷拉着走过长长的宫道,淡金的裙裾飞扬,直到御花园的海棠霞蔚铺展眼前,她才明白宁殷是特意带她出来散散心。

虞灵犀本不喜欢海棠,前世赵府就种着大片海棠花。

“不喜欢?”

宁殷看出了她那一瞬的迟疑,随即了然的样子,“砍了。”

侍从动作很快,真的开始伐树掘花。

眼看着海棠花要惨遭毒手,虞灵犀哭笑不得:“别!砍了重新栽种,又得花上千两银子。”

她好不容易才省出来的银子呢!

怕宁殷真的将海棠苑夷为平地,虞灵犀只好拉着他继续往前。

前面是一片山茶,大朵大朵层层叠叠,开得极美。

沿着花苑走了两刻钟,隐隐露出一座凋敝阴冷的宫殿,以高墙围拢,密不透风。

身侧的宁殷目光一顿,缓下了步伐。

虞灵犀并未察觉,抬手遮在眉前道:“前面是什么宫殿?怎么如此荒芜?”

“朝露宫。”宁殷道。

“什么?”虞灵犀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朝露宫。”

宁殷又淡淡重复了一遍,“它还有个名字,叫冷宫。”

虞灵犀想起来了:这里是先帝关押宁殷母亲的地方。

宁殷在此处过了十二年炼狱般的生活,然而逃离炼狱,又坠入另一个炼狱。

虞灵犀一时看不懂宁殷眼底的黑寂是什么,她只感到了绵密的痛意。

“我们换条路走吧。”

她体贴地握着了宁殷的手指,朝他浅浅地笑。

宁殷眼底重新浮现出光来,勾着兴致的笑:“想不想进去瞧瞧?”

虞灵犀摇摇头:“不想。”

“撒谎。”宁殷捏了捏她的尾指。

虞灵犀的确想,有关宁殷的一切,她都想了解。

但她知道这是宁殷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不想他受伤。

她可以往后偷偷前来看看,独自心疼一会儿,再回去用力地抱抱他。

但,虞灵犀低估了宁殷那股近乎自虐的狠绝。

当他下定决心放下心防时,是愿意将心底的伤口血淋淋撕开,然后捧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