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他成为往后一个月京都的笑柄。

他要破坏掉他在众多读书人心中少年惊才绝艳的形象。

他要让众人都知道?这位少卿是多上不得台面……

他温和有礼看着他,与重阳夜那个盛气凌人的侯门公子判若两人。

可他眸子里满是挑衅、得意,仿佛他已经看到祁丹椹被满园勋爵耻笑,指指点点……

祁丹椹心里发?笑。

安昌侯好歹也?是年纪轻轻撑起没落的侯府,将?昔日门?可罗雀的侯府,变成如今满园勋爵遍地的一等权贵。他怎么就教出这么个废物?儿子?

他起于微末,从一个佃农的儿子,走到如今满朝不敢忽视的朝廷功臣。

他会怕那三两句闲言碎语?

他会怕人戳他脊梁骨?

若他在乎,他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若他怕,他就不会立于庙堂之?上,而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做个没日没夜干活还吃不饱的佃农。

仿佛怕他拒绝,齐云星再次将?笔递到他跟前,道:“祁少卿的墨笔可是千金难求,如今市面上连你的半幅字都寻不见,还望祁少卿多写点字,让我好好瞻仰。祁少卿,您可得应下我这个不情之请啊?”

人群有人小声嘀咕,“写个字又?没什么,四皇子、六皇子都留下了他们的墨笔,就连文国公、韩国公,几个不善舞文弄墨的将?军不也?入乡随俗吗?怎么就他还要三催四请?”

“是啊,他那?字又?不值钱?安昌侯府能看上他的字,是给他脸了,还扭扭捏捏,真?当自?己啥啥是个宝?”

人群里不少官吏知晓祁丹椹与齐云星的恩怨,也?知道?齐云星是在故意刁难祁丹椹。

但他们不会扫了主人家的兴,只当一个旁观者。

祁丹椹微笑接过笔,道:“既然五公子这般盛情,在下只能献丑了。”

他接过笔,立在书台前。

他笑容淡淡的,唇畔有那么几抹刻薄讥讽,但稍纵即逝。

宣瑛看得分明。

其他人不知道?,但与祁丹椹对手五年,共事数个月,他对这抹笑印象深刻。

每次在他要搞事时,他总会不经意间露出这样一抹淡淡的、讥讽的、刻薄的微笑。

仿佛是无差别的羞辱对手的无能、愚蠢。

此时,上好的印花供纸上写了一句诗的前两个字。

两个字出,人群炸开了锅,质疑声如同冰雹,从四面八方纷纷砸来……

“这就是探花郎的字?这是假的吧?他是故意的吧?在纸上撒几粒米,鸡崽子都比他叨得好。”

“我家三岁弟弟写的都比他好,那?是字吗?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字?”

“这样的字是怎么通过科考的?难道就是因为能够辨别才通过的吗?”

“想他也?不容易,一个无父无母的佃农之子,求生本已艰难,哪有纸笔练字,字嘛,能看得下去就行了……算了,不编了,太丑了……”

此人是东宫党,怕祁丹椹字太丑,而牵连到太子慧眼识人的名声,想帮他说两句,最后自?己也?说不下去。

齐云星虽举止有度,但眼中笑意都快泛滥出来。

他心道?,一定将?祁丹椹这字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让每个路过的勋贵之?家都来看看。

如果可以,他还想拓印上千份,让人去大街上传传,认字的,不认字的,都发?一份。

祁丹椹完全没有理会闲言碎语,神态专注,姿态端正,一笔一划极其认真?。

好像,他写得是一副即将流芳百世的书法。

很快,他写完了这句诗。

江雪润万物,又?见来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