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分不清哪个究竟才是真的自己?。

他有时在?想这?样满身罪孽的一个人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但他不能死。

他背负着那么多人的期盼。

他藏起二十年来收集的所有证据,一步步爬向高处,终于成为这?些人的一员……

蝇营狗苟踽踽独行二十载,骗妻骗子骗师门,差点连自己?都骗了,饮冰二?十度春秋,热血都臭了。

他每日望着落日黄昏,百般愁绪上心头。

若他哪一日如夕阳般落下,还能否看到乾坤朗朗。

他比谁都害怕死亡。

他怕自己?死了,收集的那些证据都成了一纸空文。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老了,头发白了,牙也松了,眼?睛也花了,再远大?的意志,也跑不过时间。

他究竟还能有多少时间等待一个机会呢?

终于,让他等来了机会。

龚赣两州大灾将两位皇子招来了。

他并不信任两人,甚至觉得两人可能与梅家勾结,他作壁上观。

发现宣瑛与祁丹椹要为民请命,彻查赈灾钱粮钦差遇害之事,他按兵不动。

他见?过太多有心却无力的人了。

他静静看着这两人的结局。

果不其然,梅仁对两人起了杀心,他就策划了那一场刺杀,暗中给两人一个逃生的机会。

若是他们逃走了,将来势必与梅家有一场血战。

若是这?两人输了,他依旧是龚州刺史,带着那些证据继续等。

若是这?两人赢了,那么这就是他期盼的结局,他可?以将证据上交,给梅家定?罪。

等了二?十年……

他终于等来了一张虎符,以及宣瑛那句话“这件事我一定?会管到底的!”

他想,这一场雪下得够久了。

第27章

宣瑛派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卯时二刻将钟鸿才这二十年的心血聚集齐。

三大?箱东西,小到一枚扳指,大到一身残破的盔甲,薄到一页账本,厚到半册名单,每一件物品每一个名字都是成千上百血泪汇聚而成,令人触目惊心,不寒而栗。

“殿下……”左夏急匆匆入内道,“梅节度使率领两万大军到了州府城,现今驻扎在城外。”

宣瑛蹙眉,放下手中供状,连忙朝府城城墙走去。

祁丹椹跟了上去。

上了城楼,宣瑛居高临下俯瞰。

龚州城外罗列着黑压压规整兵马,梅仁骑在枣红色骏马上,手提着一柄银光闪闪长?枪,鲜红如血的枪缨被吹得在空中打旋儿,他鹰隼般锐利眸子桀骜睨着他,那是双久战沙场浸透鲜血的眸光。

梅仁确实没将这个年轻王爷放在眼里。

他年少沙场纵横时,当今龙椅上的那位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眼前?这?位王爷还不知道在哪儿当孤魂野鬼。

若非他们梅家当年应魏信之恳求,镇守南方,让当今天子无?后顾之忧继位,城楼上站着的到底是亲王,还是乱臣贼子可就不一定了。

如今这?小子到了他的地盘,不仅不知收敛,带着区区两千亲兵就敢查他的罪状,真是老寿星上吊、赶着投胎!

若是其他人看到梅仁那不敬不屑的目光,或恼怒,厉声斥责,或慑于威严,收敛半分锋芒。

但宣瑛依旧保持着那副目空一切骄傲轻狂神?色,他既没有因为?对方对他不敬而愤怒,也没有收敛浑身上下那股老子不可一世的王者锋芒。

他居高临下睥睨着黑甲银枪将?军,道:“梅节度使怎么率军来此?这龚州城可是有敌军来犯?”

梅仁面上满是不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