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在人生最后一点时光感受父慈子孝,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他仿佛要将人生所有的笑在这一刻彻底笑出来。

他仿佛怕自己再不笑,就没机会了。

因而他笑得连空寂呼啸的山风也自叹弗如,不自觉弱了下去?。

那笑声里,有欣慰,有悔恨,有释然。

魏知被安昌侯笑得寒毛直竖。

一个阶下囚,凭什么笑得这么畅快?

他冲着士兵歪了下脑袋,拿下巴点了点安昌侯,示意给安昌侯一点教训。

两个士兵见状,哐哐哐两拳砸在安昌侯的腹部。

安昌侯顿时吐出两口血来。

五脏六腑仿佛受到重创,但越痛,他就笑得越畅快。

半晌,他的笑声终于停了,他见祁丹椹犹豫,就望向宣瑛道:“七殿下,何必为我这个必死?之人浪费时间?呢?我活着必然会成为你们的掣肘,魏知就是要拖延你们的时间?,让你们不能及时救太子殿下。杀了我吧,七殿下,直接给我一个痛快。用我这个对你来说无关紧要之人的性命,换太子殿下,不是很划算的买卖吗?”

若眼前这人不是祁丹椹的父亲,宣瑛根本不会管他的死?活。

现在他不能动手。

就算安昌侯要死?,也不该死?在他们的面前,也不能因为他们的缘故。

安昌侯高声喊道:“来啊,动手,就当为你的生母报仇了。当年上书容德妃之罪行罄竹难书?,要圣上将容德妃打入冷宫的人,还有我一份,当年我参奏了十?二道奏折,是最为激进?的人之一。我也算是你的杀母仇人,杀了我,你就为你母妃报了仇。”

当年容德妃入宫,圣上?极其宠爱她?。

但圣上?借由容德妃的名义,颁布了不少政策,损失了不少世家或朝臣的利益。

因而朝堂皆骂容德妃妖女祸国。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只是朝臣们不敢骂皇帝,只得对着容德妃指桑骂槐。

后来容德妃失宠,朝臣们愤恨难消,便上?书?容德妃的重重过失与劣迹,要求圣上将容德妃打入冷宫或处死?。

群臣怨愤不已,嘉和帝为了平衡朝臣怨气?,就将容德妃幽闭在阳春宫。

连带着还是襁褓中婴儿的宣瑛也未曾幸免于难。

虽未曾打入冷宫,但也与打入冷宫无异。

毕竟嘉和帝要维持自己深情帝王的人设。

后来容德妃在阳春宫郁郁而终,只留下三四岁的七皇子无人问津。

说起来,当年他是众朝臣中反对容德妃最激烈的那?一批。

也算是害了宣瑛母妃的凶手。

宣瑛听到容德妃,脸色不由得难看。

但他知道,当年就算没有这群朝臣,他母妃也会在阳春宫里郁郁而终。

症结在他父皇,而不是在朝臣。

两人都没有给安昌侯一个痛快。

安昌侯心底不知是欣慰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魏知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好戏般讥讽道:“想不到啊,这两人这么优柔寡断,恭喜你啊,安昌侯,你又能多苟活几天。”

安昌侯再次将目光落在祁丹椹的身上?,喃喃回着魏知的话?:“是啊,又能苟且偷生几天。人呢,想活活不了,想死?死?不掉,欲望总有满足不了的时候。”

这一次,他没有笑,只是沉沉望着祁丹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

半晌,他用沧桑嘶哑的嗓音郑重喊道:“云桑,此生父子一场,我亏欠你良多,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的母亲。但齐家众人没有,他们都是你的血缘亲族。若你将来能够帮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