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半天才吐出个字：“脏。”

他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这个字几乎是个沙哑的气声，但闻拙听懂了，说：“没关系，送给你了，垫着吧。”

闻拙一直伸着手，段未离只得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垫到屁股下面，又轻声说：“谢谢。”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烟花开始接连不断地放起来，炸成一朵一朵各式各样的花，把整片天空都映得花花绿绿，青青紫紫。

闻拙说：“你嗓子不好，就听我胡扯吧，我一个人在这也怪无聊的。”

段未离抱起腿，默认了他的话。

闻拙一边看烟花，一边说：“你上来的时候我就在，可能是被那个床单挡住了，你没看见。”

天台确实晒着很多床单。

“我的护工说今天晚上烟花很好看，她要去照顾孩子，申请提前下班，就把我弄到这来了。我怀疑她骗我，没想到还真有。其实这些东西，我们这些长期作战的都看腻了，战场上的烟花可一点也不好玩。你应该蛮喜欢的吧，不然你也不会特意跑上来看，把滞留针都给拔了。”

段未离一愣，只是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没有回答。

闻拙说：“不过大家能开开心心地看烟花，我们军人保卫和平就有意义。哎？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吧？谁有钱烧的放这么多烟花啊？”

闻拙在段未离心目中的印象，一直是那个宣传材料上会写的十项全能的威严将军，怎么感觉真人这么……幽默。

段未离这样想着，抬起头，又朝闻拙礼貌地笑笑。

闻拙也朝他笑笑。

段未离觉得自己笑起来不好看，闻拙笑得也蛮尴尬的。

他正这样想着，闻拙突然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你……我刚刚就觉得你有点眼熟。”

段未离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霎时惨白，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是在读帝国军事大学吗？”

可能是看到段未离脸色变得很差，闻拙的语气变得更软了。

“我好像在全优生的名单里见过你。忘了做自我介绍，我是闻拙，在军部工作。每年帝国军事大学都会把全优生的资料发给我看，你是高中到大学都是全优录取的三个人其中之一……叫段未离，对吗？”

段未离没想到他认出自己竟然是因为这个，点点头。

“那就对了。”闻拙好像很高兴，“你是这几年军校全优生里唯一一个Omega，而且眼睛很特别，最重要的是，你现在在做的研究方向是腺体和机甲相结合的，很有前瞻性，我印象很深刻。”

段未离那如同死水一般的心河忽然激起涟漪，他想起自己那未完成的研究，他的搭档秦歆和导师阎老，实验室里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样本，电脑里的数据……

那是他为之奋斗的事业。

可是他已经被退学了……

段未离看着眼前的闻拙，突然急切起来，他想说话，可是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气声。

“别急。”闻拙说，“可以打字吗？”

他拿出通讯器，递给段未离。

段未离在上面飞快地写着：我之前在学校里正在做信息素感应驾驶机甲方面的研究，您应该会很感兴趣。但是我现在因为一些原因被退学了……不是研究技术和研究品行方面的原因！您能不能帮帮我……

他还没有打完字，天台另一头的电梯口大门突然打开了。

几个护士出来，领头的那个大叫着：“找到了！在这！”

是以照顾为名义监视他的那个护士。

段未离本能地开始发抖，但他还是在通讯器上打下最后几个字：我在221病房旁边的杂物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