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婷一时回不过神。

她僵硬地拍了拍徐媛的背,“听到了。”

徐媛擦着眼泪,担忧道:“你把南宫良那个阴阳人杀了,会不会惹祸上身?南宫世家听说有好多高手……”

“没事,全被我打趴了。”

昔日同门陆陆续续从山洞里出来,个个灰头土脸。

他们看到楚若婷,此起彼伏地喊:“二师姐”,“二师姐你回来了”,“见过二师姐”……

楚若婷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此前是噩梦?眼下也是梦?

直到听见徐媛爽朗的笑声,楚若婷才确定青剑宗没有事。

像如释重负,又像是劫后余生。

……没事就好。

她对青剑宗感情复杂,比起被屠杀,她更希望是虚惊一场。

楚若婷松了口气。

木轮碾过碎石辘辘。

楚若婷循声望去,但见十九师弟推着轮椅出现在洞口。

轮椅上坐着的白衣男修,双眼蒙着三指宽浅灰锦带,只露出高挺鼻梁和苍白薄唇。他身体太单薄孱弱,山风一吹,衣袂翻飞,显得空空荡荡。

楚若婷又想起浸泡在陶瓮中的他。

那脸上流下的两行血泪,竟是真的?

荀慈看不见。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根本不知道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他朝某个方向抱拳,微微含笑,恳切道:“碧灯前辈,落书前辈。青剑宗能死里逃生,多亏二位仗义相助!前辈高义,荀慈感激不尽。日后若有差遣,在所不辞。”

碧灯回揖,“举手之劳,荀小友言重了。”

荀慈金丹未碎时,称得上浮光界青年才俊。碧灯落书见他挖出自己双眼以维护宗门,实在于心不忍。

落书瞟向楚若婷,话中有话:“我们既称碧落双英,岂能辜负侠义之名!免得有人说我兄妹俩是非不分,助纣为虐。”

楚若婷知她在揶揄自己。

碧落双英救下青剑宗,她未能勘破幻阵以至于产生误会。楚若婷当即弯腰致歉:“是我口不择言,还望二位道友见谅。”

荀慈听见熟悉的音色,蓦地一愣。

他下意识低头,抬起骨骼消瘦的手,想遮住缠绕锦带的眼眶。

落书不理楚若婷。还是碧灯站出来客套道:“楚道友快人快语,我们不会放在心上。如今青剑宗安然交还,我们也算功德圆满了。”他抱了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会。”

楚若婷轻轻点头:“再会。”

辞别碧落双英,楚若婷才仔细打量他们。

除了徐媛修为金丹最高,其他人全都在筑基练气徘徊。

还有一个坐轮椅的瞎子。

楚若婷搞不懂了,怎么王瑾离开青剑宗,这一个个的全都落魄成这副样子。

她视线扫过荀慈覆在眼上的锦带,声音淡淡,“你眼睛怎么回事?”

荀慈看不见她的样子,也分辨不出她的语气是关心还是随便问问。

他温声道:“南宫良让我赔罪。”

“不是的!”徐媛站出来解释,“是南宫良故意找麻烦,要挖我眼睛。大师兄不愿我受伤,他便挖出自己的眼,希望让南宫良网开一面。”

楚若婷无名火起,忍不住责骂:“笨死了!南宫良是个什么狗东西你看不出来?你把心肝脾肺肾都掏给他,他只会越得意越高兴!”

楚若婷不后悔杀了南宫良。

今次假设碧落双英不在,青剑宗难逃灭门的命运。

荀慈惭愧低头,“……是我不好。”

当时那种情况,他还能怎么办呢?

青剑宗无依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