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一摸就掉粉的石灰白墙上,贴着个大大的红双喜剪纸。

远离窗子的那面墙边,摆着张一米宽的木床,上面躺着个皮肤苍白身形瘦削修长的男人,床边的被子外面挂着个尿袋。

沈南星忍不住走近过去。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正是她的新婚丈夫,植物人谈礼。

看着床上躺着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极其瘦削的男人,上辈子的那些早被她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缓缓浮现。

她外祖秦家,是传承数百年的中医世家,家中子侄大多数都死在了抗战中,只有他外公秦安平活了下来,成了秦家唯一的独苗苗。

外公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沈南星她妈秦菘蓝。

1957年,秦菘蓝和农村出身的大学生沈成山结婚,生下沈南星。

1966年,沈南星8岁,外公秦安平被打倒不幸过世,身为大学教授的母亲秦菘蓝,也被牵连。

生父沈成山迅速离婚划清界限,又娶了个家庭成分好的寡妇,带来一个比沈南星大1岁的女儿。

沈南星就被送回乡下老家,跟着爷爷奶奶叔叔们一大家子过活。

曾经物质生活精神生活都极其丰富的秦家继承人,变成寄人篱下的小可怜。

曾经对她各种疼爱极其热情,态度上还格外小心翼翼的爷奶叔婶们,一瞬间变了嘴脸,对她非打即骂呼来喝去,吃不饱穿不暖,还有永远数不清的活要干。

16岁那年,她刚开始只是感冒发热,最后却被折腾到重病垂危。

村里妇女主任宋秀芳看不下去,一个电话打到省里父亲的工作单位,她才得以被送回省城看病。

原以为总算能留在省城,可知青下乡政策已经非常严格,没有工作又符合年龄的都得下乡。

她凭着从小学到的中医药知识,通过了药材收购站的招工考试,可却被生父和继母私下操作,把这个名额给了继姐,并且在第一时间给她报名下乡插队。

为了“照顾”她,生父和继母通过关系,把她下乡插队的地点就安排在老家村子,理由是继姐一天都没在乡下待过肯定适应不了,她都在乡下那么多年肯定早习惯了,在老家插队家里还能继续照顾她。

照顾?

那是折磨!

日子一天天煎熬着过,终于等到高考恢复,她第一时间报名参加高考。

她很有信心,报的全国最好的京市医学院,她想学西医。

考完试她也觉得自己考得不错,可不知道为何,别人的录取通知书都收到了,就她没有。又等到过完年,别人都要去上学了,她也还没等到通知书。

她求在县城派出所当所长的小姑父帮忙查一查。

小姑父查了说高考成绩属于重大机密,不公开,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就是考上了,没收到就是没考上。

可能是她报的学校分数太高,填报的人太多,许是就差那么一两分。如果当时别报京市医学院,报本省的应该就能考上了。

小姑父还鼓励她说今年没考上也没事,明年再考,上头已经确定不会再停止高考,年年都能考。

小姑父说的有道理,她觉得自己考得好,但全省那么多人,全国更是有上百万人参加高考,而她报考的又是医学类院校中的第一,她也确实不敢肯定自己就一定能考上。

她失望,但并不气馁,决定好好复习过几个月再参加7月份的高考。

可没过多久,她就被镇上的二流子金元宝讹诈,非说她开的药把他吃坏了,要她嫁给他,不然就得去坐牢,叫她一家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她当然不会同意,可爷爷奶奶哭天抹泪,叔叔婶婶堂哥堂妹们也都指责她,连累家人。

就在她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