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头也不回地跑上一路通往顶层的阶梯。
这栋楼很高,有八层,严在溪踏上最后一层的时候要喘不过气,他抓着楼梯的手指发白,弯着腰呼吸,猛然抬头才发现顶楼挖空的墙壁外,无数的阳光照了进来。
耳边有海浪的声音,一座巨大的摩天轮立在那里,像一块石碑。
警笛的嗡鸣响起来了,越来越近,红蓝灯光闪烁着穿行在从顶层看上去很小的道路间,仿佛看着渺小蝼蚁穿梭巨人的迷宫。
台阶有脚步声逼近。
严在溪站在楼梯上,垂下眼眸和下层的严怀山对视,有些发怔:“钱姐呢?”
“我让人帮她冷静一下。”严怀山答道。
“别动她,”严在溪说,“她对我很好。”
“照顾好妈妈,”严在溪抿起嘴角,笑容有些腼腆,“她是个很好的母亲,我不该惹她生气,我应该珍惜她给我的爱。”
严怀山看了他一会儿:“我知道。”
他抬步朝最后一层楼梯走来。
严在溪随着严怀山靠近的脚步,一点点朝边缘挪动。
在严怀山完全站在平台上时,严在溪扭过脸,望着脚下仍在修建的楼。
如果建成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游乐场。
其实世界上比它好的游乐场有很多,但因为这是他哥建的,所以严在溪发自内心觉得它一定是最好的。
楼层在他眼中摇晃,灰暝的尘埃在风中交幻,严在溪看到眼前一片沉蓝的海。
这一刻,他情不自禁地张开手臂,幻想自己是天上无忧虑的鹰。
其实鹰并不飞过海面,但他面前的也不是真正的海。
严在溪总有他自成一套的逻辑,每次都让大哥屈服。
他哥爱他,严在溪也爱他哥,但他又恨严怀山。
这并不矛盾。
他们像一棵树上结着的两颗熟透的甜柿子,总有一颗要先落地的。哥哥早他六年出生,他早哥哥几年落地,不过分吧?
如果他们不是同一棵树上的柿子就好了。
“哥,”严在溪背对着严怀山,没有看他。
“我不爱你了。”
他这么说。
一阵风吹过来,其中一颗烂柿子开始摇晃,他做好了下落的准备。
而严在溪像一只俯冲的鹰那样,摆出展翅的动作,在他即将一跃而下时,哥哥在他身后陡然出声:“哥不求了。”
严在溪张开的羽翼停在半空,回头望他。
哥哥的眼睛很黑,像凌晨三点四十九分的海。
如果是严怀山这么说,严在溪自然不信,但说话的人是他哥。
他哥从不食言。
他们中间隔着两米的距离。
两米其实并不远,但却像落了一座山,哥哥的声音沿着山上曲折的溪流向他。
哥哥说:“哥放过你了。”
他声音很低,跟严在溪说,也跟他自己说。
严在溪应该开心,他并不想严怀山喜欢他,但他想哥哥爱他。
可哥哥是哥哥,他生来就会爱自己的弟弟。
所以严怀山也不得不爱严在溪。
严在溪无法不让严怀山爱他,这是一个悖论。
哥哥现在说放过他,却不能如他所愿。
严在溪看着哥哥,严怀山望着他。
而后,严在溪转身跃入那片被埋入地下的海。
但他却未能入海。
严在溪被救生垫硬又软地弹床高抛而上,那刻他是只鸟,严在溪又随着重力疾坠而下,那刻,他成了鱼。
严在溪在这起起伏伏的晃荡与颠簸间侧过脸,望到严怀山从楼梯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