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稍微晚了一点点扶眼镜架,稍微晚了一点点让眼角感觉到疼痛从而逼迫泪腺流出眼泪,也稍微晚了一点点感觉到心悸、窒息、晕眩,这些都很正常。
没有一个人会真正在分手的那一瞬间因为分手这一个词而崩溃,崩溃是更玄妙的东西,它往往起始于一个不经意的表情,或者一段不经意的话,也可能是很多年后一个意料之外的感触。它不会发生在此时此地,它出现在无时无地。
第19章
既然字都签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好磨叽的了。
陆向舟打电话到民政局预约离婚,被告知最早的空档期是两天后――星期五,他刚好有课。能等吗?当然不能,别说有课了,那天就算是天王老子要下凡都阻止不了陆向舟离婚。他打开学校网页,“哒哒哒”地敲好了调课信息,然后随便编了一个理由给教务报备。虽说违背职业道德,但人生巨变当前,也谈不上什么道德不道德了。
值得一提的是宫羽这次非常爽快,也许是知道签了字就没什么可麻烦的了,所以陆向舟说周五早上见,他便答应了周五早上见,弄得陆向舟还怪不习惯的。
那天早上久雨初晴,陆向舟翻了半□□柜,把自己结婚请酒的那套礼服给?意脸隼戳恕H?件套,西装马甲白衬衫,亏得他这些年身材保持得好,八年前的衣服现在穿着也还挺合身的,就是式样稍微旧了点,但不打紧,复古也不失为一种潮流嘛。而且这一身浅褐色的格纹西装还和那栋盖了三四十年的民政局特别搭,老房子砖墙潮湿,即便是艳阳天也照不出墙壁原本的颜色,和陆向舟搁在一块完全就是一股地道的民国风,都不用修图软件刻意调色P图,使手机随便咔咔几张,就是妥妥的影楼大片。在这大片里,竖行的“南明区民政局”字牌晃着惨淡的光芒,原本镀金的大字在岁月的洗礼下斑秃了不少,现在已经几乎看不见什么金粉了。就像是在讽刺所有人的婚姻,无论当初装点得多么金碧辉煌,时间一到,照样该掉漆的掉漆,改脱皮的脱皮。
“你怎么穿成这样?”
宫羽一身白色套头毛衣加浅色牛仔裤,站在马路边冲着陆向舟的方向不解地问。
现在是早班高峰期,他们俩之间隔了差不多五六米的距离,五六米,走得匆忙一点的路人甚至都发现不了这俩其实认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认识。他们在这五六米远的间隙里穿行,如果不小心擦碰到二人的肩背,就不带表情的说一句对不起,然后也不等答复,就又急急忙忙地向前移动。
陆向舟隔着算不上多的人群,一动不动地、不言不语地盯着宫羽。
十年了,岁月给宫羽带来了什么变化?眼角有了一些细碎的皱纹,不多,不注意看也不清晰,但笑起来的时候会格外明显,一根根全部堆在眼尾,让那笑变得格外有力量。他的脸部轮廓也更锋利了些,许是成熟气质的加成,也可能纯粹是被工作折磨的,996、007,宫羽就像台不需要充电的永动机,时刻为着崇高的理想燃烧。除此之外呢?好像又什么都没变。挺拔的身姿没变,无论什么场合,宫羽总是站得直直的,肩背舒展成平坦的截面,拥有狂风也吹不倒的坚韧。表情神态也没有变,无话可说时眉毛总是微微下搭,两片嘴唇随意地搭在一起,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最重要的是那双看向陆向舟的眼睛没有变。十年前,在陆家小院里,宫羽随着陈敏的一声呼喊轻轻回头,眼神穿过空气直直地落在了院角的栀子花上,清澈、干净,但是里面没有陆向舟。十年后,在喧嚣的马路边,宫羽面对面的站在陆向舟跟前,眼神照样穿过了层层空气抵达他身边,也还是一样的清澈、干净,但依
然没有陆向舟。
“我还以为你没有看见我。”陆向舟轻声说。
“怎么可能看不见,”宫羽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