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一歇就歇到了天黑,特意留的晚饭都凉了。刘玳原想将就将就,筷子刚夹起了一口菜,就听得有人喊住了他,回头一看是李玄烈走了过来,他走到了桌前将那菜碟推远了,说:“凉了怎么吃,我带你去街上酒楼里。”

刘玳摇了摇头,婉拒他的邀请。李玄烈又继续道:“你不是肠胃不适,那还是不要吃凉的好。”

刘玳:“不必再麻烦了。阿嫣呢,她睡下了吧,留她一人在家我也是不放心的。”

“那我去喊醒她,想必阿嫣也是乐意陪你一块儿去街上的。”

“诶你……罢了,我们早去早回。”

刘玳见过十六岁的李玄烈。彼时父皇尚在,他还是尊贵的太子,李玄烈则是随武安侯入宫觐见的年轻世子。他长得高大,面目却还未脱少年的青涩稚嫩,可穿着一身铠甲,依旧是英姿勃发,少年刘玳羡慕极了,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体格。

当年也只是见过这一面,话都不曾说过,此后二人再无交集。十六岁的李玄烈真正是个何样的人,在十多年后的今天,二十八岁的刘玳才终于见识到了。

“你在想什么,快吃,再不吃这馄饨也都要凉了。”

刘玳抬眼看他:“你不是说去酒楼?”

李玄烈尴尬一笑:“事先没订桌,早满了。”

“……”

“不过这馄饨也不错,我先前带阿嫣吃过几回。你可不要嫌弃这路边小摊。”

“怎会,又不是娇惯的金枝玉叶,我一介草民,怎么会吃不得,”他慢条斯理吃了一口,“确实不错。”

“不错那便多吃点,”李玄烈不由分说,将他碗里的也倒进了刘玳那,“我的没吃过,也都给你,不要饿着了。”

刘玳抱着汤汁快要溢出的碗,一时间哭笑不得。

回去的路上见游人如织,一问才知今夜大选花魁,李玄烈没有见识过这场面,便拉着刘玳要去凑个热闹,显然将“早去早回”抛之脑后。

刘玳本不愿去,他怀着身子容易劳累,人多时也怕出个闪失,可李玄烈拉起了他的手那一刻,却像是着了道,忘了甩开,任由李玄烈带着他走进熙熙攘攘之中。

“瞧,他们还放烟花呢。”

炮声人声喧腾不息,李玄烈指着漫天烟火转头一笑,火树银花汇聚一夜灿烂,刘玳目光落在回首之人身上,思绪涌动,谁知高大俊朗的男子所牵动起的,居然是曾经那点他都不曾意识到的温情回忆。

人非草木,他本就是心软之人,那点恨意与不甘,因李玄烈一次次的奋不顾身而消减也情有可原,只是羞愧与恐惧蒙蔽了他的双眼,既愧对刘氏的列祖列宗,也惧于这不男不女的命运,可当他第二次留下腹中孩子时,一切又自相矛盾起来。

凡人所求,不过夫妻琴瑟和鸣,不过儿女聪慧平安。每每看见李玄烈陪着阿嫣玩闹时,刘玳恍然想到这些,他情不自禁,也无法自拔,若是宝宝此刻也在,就有一双儿女能承欢膝下,等来年再添一个孩子,三个孩子又更热闹。

他慢慢想着,悄然无息之间却将李玄烈的身影也融入了那副图画之中。

“好看吗?”李玄烈朝他一笑,怕他听不清又低着头靠近,在他耳畔接着说,“要是阿嫣也在就好了,小姑娘都爱看这些。”

温热呼吸吹到刘玳的耳尖,吹得微透出一点隐约的红,刘玳浑身漾起一阵酥麻,偏头想要躲开,却与李玄烈的鼻尖相撞。

那一刻时光忽止,周遭行人皆成模糊虚影,只剩长夜中烟花升空,无边绚烂在李玄烈眼中绽开,而此时,却只有刘玳一人看得真真切切。

刘玳没有像往常一般推开。他突然笑了出来,笑他从未放下过与李玄烈的一切,笑他从前故作云淡风轻也只是徒劳,明明重逢那一刻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