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天霸从小就是个很皮实的小伙子,时常在外调皮捣蛋,回家便被他爹夹着臂间抡圆了膀子打屁股,连叫声都比普通人嘹亮许多,后来离家修仙,更是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争斗。

他不是没受过伤。

更别提他这些年锻炼出了一手的耳刮子奇技,看似白嫩细腻的脸皮早就经历过千锤百炼,如今能留下这些许痕迹,都是他自己下了重手的缘故。

换句话说,

屠天霸觉得自己的脸皮堪比某些防御型法器而不落下乘。

手感还很好呢。

如果不是血雾化身就更好了。

然而,此时此刻。

眼前这个狗屁仙君只是用食指指尖轻点了一下他的面颊甚至不能说是‘点’,因为屠天霸几乎没感受到一丝力道,仿佛一朵湿漉漉的云絮擦过他的脸,撩动了细微的汗毛……

他却忽然感到一阵麻。

刹那间,屠天霸的脑子陷入一片嗡然。

狂躁的心魔音被嗡嗡声所掩盖,与此同时,那阵麻意迅速从他的面颊扩散到半边身体,使得他伶俐的口齿也变得磕磕巴巴,

“嗯,还…嗯,还行,不疼。”

怎么回事?

狗屁仙君是不是使了什么法术,暗算他?

屠天霸暗暗思忖,警惕地挪远了些,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却不知道男人心中另有一番斟酌。

男人撑不住力气,手臂重新垂落下来,幸而眼皮不算太重,于是他沉默地望着身边这位正用力搓脸的少年,四目相对之间,心底竟莫名生出一股羞愧。

这并非记忆主导的感受,而是下意识滋生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好像对他做了某些不太好的事情…?

男人的脑中隐隐约约闪过这一猜测。

下一瞬。

他察觉到另一只手中稍有异感,忍不住率先偏移了目光,还来不及在心里暗暗呼出一口气,就瞧见被自己紧紧攥着的一柄断剑。

“……?”

这柄断剑通透如寒潭凝冰,在暖融日光的照耀下,仍旧泛着幽蓝的冷光,断口处并不平整,几道裂痕顺着断口爬上仅存的剑身,宛如破败的蛛网。

男人不自觉地升起一股痛惜之意。

紧跟而来的是,便是又一道不太妙的猜测。

屠天霸恰好将那阵麻意从脸上搓掉了,顺着身下男人的视线一道看过去,也看到那柄断剑,顿时忘了刚才那阵让自己难以形容的滋味,不等男人主动问,他便指责了个痛快。

“要不是我抗揍,断成两截的肯定就不是剑,而是我了。”

说完,他还觉得不够解气,当即掰开男人的手指,将断剑抢到自己手中,无比熟练地往衣袖里一塞。

手再伸出来的时候,断剑已经没了踪影。

“没收!”

男人被他说得有些愣,脸上逐渐泛出几分不知所措,湿成一簇簇的睫毛颤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停歇。

良久。

男人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你喊我夫人,是不是代表你我之间的关系……”他抬眸飞快地扫了一眼少年过于稚嫩的面庞,暂且压下满心的凌乱,继续道,“那…我怎么会用剑砍你?”

屠天霸眼珠子乱转,抠抠脸,又抠抠耳后,脑中正在思考措辞,却又因为心魔音增添了许多烦躁,便干脆反手将问题丢了回去,语气十分恶劣,“难不成你觉得我在说谎?”

“我不是这个意思……”

屠天霸顺杆往上爬:“那你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当对你动手,”男人停顿片刻,忽然转了个话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