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细小的尘埃在日光中透亮。

时蔺川站在楼梯中段,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坐在琴凳子上的人,没问他最近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而是慢踱着步上前。

“嗒。”

时蔺川满不在乎地将空玻璃杯放在钢琴的侧边顶盖上,眼皮半敛,就见谢景和仰着脑袋盯着自己瞧,面庞被阳光晒得明亮晃眼。

“我吵到你了吗?”

说着,他侧过身,双臂环上男人的腰,同时将下巴支在对方的腰腹处。

时蔺川顺手摸了摸他的面颊,手掌习惯性地滑到他的后脖颈,不轻不重地掐了两下,“刚好出来倒水,听到你在楼下叮叮咚咚。”

“你刚才是不是笑话我?”

谢景和的手探进他的衣服下摆,指尖很轻柔地捏住一块皮肤,仿佛只要男人一点头,或者回答一个‘是’字,他就会狠狠报复。

凶得很,惹不起。

可时蔺川也不是吃素的。

他捏住谢景和的脖子,手指一下下地按压对方后颈的那颗骨,态度强势,还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暧昧,宛如一头宣示主权的雄狮。

谢景和果然被他捏得浑身发软,眸光恰似一汪荡漾碧波,抿起的唇不自觉启开一条缝,看上去像是在索吻。

时蔺川颔着首,偏了偏脑袋,嘴角挂着一抹很浅的笑,嗓音有些低,听得人耳热。

“刚才没有,现在确实是在笑你。”

笑他没定力。

男人的眼一勾,他的魂就要跑。

谢景和听懂他的意思,有些想反驳,却舍不得挣开男人扣在后颈的温热掌心,甚至还想要索求更多,只好闷声歇菜。

他就是不争气,只能认。

两人离婚有一阵子了。

交往也有一阵子了。

跟此前的三年婚姻相比,这段时间并不长,但两人的相处模式有了很大的变化有时候因为一点小事就拌嘴,打打闹闹,转头却又吻在一片,黏糊得不成样子。

挺有病的。

堪称双向奔赴的病情。

这场恋爱谈得实在太热闹了,像有四个人。

时蔺川深切地认为,自己跟谢景和能发展到这一步,谁都不无辜。他躬身在共犯的眸下轻吻了一下,又扬了扬下巴,示意道:

“坐过去点。”

闻听到这话,谢景和仿佛想到了什么,以往还要赖一会儿,此刻却乖乖放开手,很主动地往旁边坐了坐,让出双人琴凳的一半位置。

时蔺川从善如流地坐下。

玻璃杯壁挂着水珠,光线被折射,在漆黑的琴面落下一道缩小版的彩虹光晕。

时蔺川看着这道彩虹光,被修正的视力不再模糊,冷峻英挺的五官也再无遮掩,出挑过人,坐在谢景和这位靠脸吃饭的艺人身边,也丝毫不逊色。

跟谢景和自然又随性的姿态不一样,男人坐下后,仪态发生某些细微,但确实存在的变化。

谢景和说不出来,只觉得……

此时此刻。

男人理应坐在金色大厅的台上,周围或站或坐着跟他一样气质出众的演奏家。开场前的空气大概很安静,又带着莫名的火热。

台下观众的视线都落到他身上。

移不开眼。

刹那间,谢景和的脑子里冒出几个字。

黑天鹅。

男人宛如一只高傲且贵气的黑天鹅,姿态优雅极了,每一片羽毛都丰润完美,闪闪发亮。

跟自己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谢景和的脑海中再次划过这道念头。

……挥之不去。

老实说,时蔺川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