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会议暂停,围坐在病床边的总导演和几位策划也一并退了出去,给夫夫俩儿留出谈话的空间。
时蔺川微微侧过脸,表情并不意外。
“你想聊什么?”
如此问着,他的心里实则早有答案。
身为当事人之一,谢景和完全可以依照合同里的不可抗力条款退出节目,只是事态发展过于迅速,他还没来得及跟自己讨论这件事,自己便做出了‘继续拍摄’这一决定。
事先并没有征询过他的意见。
果不其然。
谢景和坐在轮椅上,盯了他好一会儿,抿着唇道:“蔺川,你都没有跟我商量过,刚才只是在单方面通知我……”
时蔺川很坦然:“嗯。”
他说得掷地有声,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谢景和的表情很无语,像是一只漏了气的氢气球有点气,但不多,还滋滋地往外冒,尤其是当他的眼神一扫到男人的眉眼与皮肤……
他俯身靠近男人,闷声控诉道:
“你这是独裁!”
时蔺川忍不住笑了一下。
“对啊,我是法西斯,你才知道?”
在时蔺川看来,谢景和也是个很矛盾的人。
他拥有着相对健全的人格与品性,远超时蔺川过往三十几年里见过的绝大部分人,可在对待亲密关系这方面,却有着病态般的无底线。
面对伴侣屡次的言语侮辱和刻意糟践,谢景和当然会感到生气,甚至发怒,放狠话。
但最后,他总会主动道歉与妥协。
每当时蔺川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大概要把人伤透了的时候,谢景和总会给出他无法预料的反应,看上去像是恋爱脑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病情比原著小说里描述得还要严重。
而时蔺川本人,恰巧就是病原体。
此刻大概也不例外。
谢景和身体里的气很快漏光。
他轻轻将脑袋靠到男人的枕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脑袋里似乎正在进行天人交战,片刻后才缓慢呼出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坚持要录完这档综艺?”
话音刚落。
屋子里一阵沉默。
时蔺川莫名走了会儿神。
录制先导片的那天晚上,谢景和也曾私下来找过他,询问自己是否当真要跟他离婚,只是后来两人鬼使神差地缠斗在一起,胡闹到精疲力竭,以至于时蔺川尚未做出正面回答。
再然后。
谢景和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真实想法,再也不敢问。
眼见男人一连几天都毫不犹豫地拍下红灯,他只是默不作声,或是用枕头一个劲儿地捶打对方,借此发泄心底的不安与彷徨。
不疼。
时蔺川任由他打,甚至觉得有些爽快。
谢景和变成胆小鬼了。被他。
因此,时蔺川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神情有一瞬的诧异。然而这阵诧异很快被另一阵平静与释然所掩埋,仿佛已经习惯了对方给自己带来的失控感。
所以说……
谢景和,谢景和啊。
时蔺川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忍不住微微颔首,嘴唇抵在这人的眉心处,说话时,仿若连绵的轻吻。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说完,他补充道:
“呼吸。”
谢景和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屏息许久,当即深深吸了一口,如此往复了几次,终于恢复了身体的血氧平衡。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脸埋进了男人的颈窝,像是寻找依靠的小动物,轻声问:
“那…等到节目录完了,我们会怎么样?”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