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很少连名带姓地喊对方。
在大部分东亚家庭中,这种叫法似乎天然地多了一层严肃意味,少了几分亲昵。
谢景和是个很黏糊的人,对他的称呼也很多,偶尔喊小时哥哥,大部分时候直接叫他的名字,某些时候的称谓更是多,但不宜展示。
现在又开发出了一个新名词:混蛋。
时蔺川全盘接收,甚至好心情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还不忘今晚的扮演任务,干脆利落地道出了那句关键台词,
“有了标记,我不会再怀疑你了。”
这句话,是原著中的渣男前夫哥送走纹身师之后,对谢景和说的。他装成一副很感动的样子,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对谢景和疑神疑鬼了。
原著小说里,谢景和居然真的信。
然而,此时此刻。
他怀里的谢景和沉默了许久,冷不丁地问道:“你这么讨厌我,还在乎这个?”
时蔺川应道:“你现在还是我的人。”
谢景和刚才哭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最激烈的情绪已经倾泄了出去,说话的语调变得很平静。
他说,
“……很快就不是了。”
隔了两分钟。
时蔺川问:“你想跟我离婚了?”
谢景和没说话,似乎是想用切实行动代替言语,用力地往外拱了拱。
他背对着男人,用一侧臂弯埋住了自己的脑袋,自他身后揽到腰间的那只臂膀却收得格外紧,像是一条有体温的绳索,把他往回拉。
谢景和闭着眼,突然觉得很疲惫,手脚乏力,喉咙干涩到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脏难受得像是被人用剪子剪开,可他的身体一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温度,便下意识地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很想缠上去。
这似乎演变成了一种本能。
谢景和本能地想要摊开四肢,想要咚地一下扑进男人的怀里,想要像过去的日日夜夜,告诉对方自己在工作中的每一件琐事……
楼下的行李箱里还装着他给男人带回来的礼物,零零碎碎装了一整个箱子,如果要一件件介绍,可能要说两个小时才能说完。
他还想要时蔺川如往常一般,先是摸摸自己的脑袋,再拍拍他的背,最后温柔地说几句话。随便说什么都好。
谢景和的手臂使着劲儿,将自己的耳朵死死堵住,因为他怕一松开就听到时蔺川说
我讨厌你。
更怕一回头,就看到男人拎着一把沾着血的剪子站在后头,露出他从来没见过的冷漠神情,眼眸好似被罩在漫漫黑夜中,里面尽是刺不开的阴翳。
所以他不敢回头。
今晚两三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足够颠覆他两三年的认知,谢景和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他还是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
梦到窗外天光破晓,一丝晨曦从窗帘缝中钻进来,时蔺川坐在背光的角落里,周身仿佛围绕着看不见的风暴,脚下的那道光线犹如一道天堑,将两人分隔开来。
谢景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心头发酸,他忍不住冲男人伸出手,小声地叫了一声,“蔺川,抱抱……”
男人愣了几秒,沉默地起身走过来。
他赤着脚,走路没有一点声响,垂在身边的手指蜷了几下,迟迟没有回握谢景和的手。
于是谢景和往前挪了挪,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往自己的眼睛上摸,委屈地说:
“蔺川,我眼睛疼。”
男人答道:“哭肿了,要用冰敷一下。”
谢景和又说:“我大腿疼。”
男人又答道:“……涂点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