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炒熟了,往桌子上端时还摔倒洒了一地。
余醉从外面回来就听到弟弟在哭,连忙跑进家,就看到那么一点大的孩子坐在地上对着一盘黑乎乎的东西抹眼泪。
劈柴时割到手没哭,挑水时差点栽进水缸里没哭,炒菜被热油溅到也没哭,好不容易烧好的菜就这么没了才忍不住哭了。
余醉走进去,用膝盖顶顶他屁股。
他转身抱住哥哥的腿,悲痛欲绝地喊:“救命啊哥哥我的菜死掉了!”
余醉哭笑不得,“死就死了,多大点事儿。”
陈乐酩仰起头来,小圆脸上全是泪,嘴边哭出俩小括号,黑乎乎的脏手扒在哥哥腿上:“可是我都做一天了,哥哥一口都没吃到……”
余醉的眉头瞬间拧起老高。
“你做一天了?我走之后你一直在做饭?”
陈乐酩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自己笨,怎么都做不好,就一直一直做。
其实不是笨,是胆子小,油一溅起来就想往后躲,恨不得把左胳膊接到右胳膊上去拿锅铲。
力气也不够,翻一下要废好大的劲,所以一盘菜从天亮炒到天黑还是糊的。
但是这一天没有白费,余醉蹲在地上把那些沾了土的黑东西吃光了。
陈乐酩既惊喜又愧疚还有点不好意思,小猪拱地似的哼哼唧唧拱进哥哥肩窝:“好吃吗?”
余醉心道您哪来的脸问呢。
“好吃。”
他不信:“都糊了,咋可能好吃……”
你还知道啊,余醉笑了笑,问他:“你吃过最好吃的饭是什么?”
陈乐酩想都不想:“第一天来家里时,爷爷给我做的白菜面。”
“为什么?”
“因为那是专门给我做的啊。”
“所以啊。”余醉用他的答案来回复他,“因为这是专门给我做的。”
和大部分过惯了苦日子的人都不同,余醉几乎没有口腹之欲,对衣食住行从不挑剔,有口吃的就吃,没有也能平静地忍受饥饿。
他是迎着苦难出生的孩子,有认知以来就被当狗一样拴在仓房里卖血,睡在垃圾上,吃喝在狗盆里,忍饥挨饿是常态,王长亮给他口泔水他都要感激。
所以他对于幸福的定义一直很简单
有一个小小的家,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人。陪他一起吃饭、睡觉、工作、旅游,过着重复但平静的生活,直到他可以放心离开。
只是他的愿望总是很难实现。
两年前的第一次告白之后,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和弟弟相处。
陈乐酩无时无刻不在向他表达爱意,狂热的、偏执的、可怜的,那双燃烧着两团火焰的眼睛每每看向他都让他感到心疼和无力。
他想念爷爷时想要抱着弟弟睡觉,但陈乐酩会穿着情趣内衣勾引他。
他工作累时想要弟弟一个拥抱,但陈乐酩会问他以后也会这样抱你妻子吗?
他逢年过节想要和弟弟吃顿团圆饭,但陈乐酩会哭着问他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
余醉没有答案,无话可说。
只觉得荒唐又恍惚。
有时被弟弟的眼泪逼到绝境,他甚至会生出一种错觉:弟弟消失了,被“陈乐酩”吞掉了。
第六次告白时,他反问陈乐酩。
“你想要的我给不了,那我想要的呢?你给我了吗?”
“我只想要我弟弟,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还给我。”
两年后陈乐酩给了他答案。
那架在大雪夜里坠毁的飞机,就是他的答案。
最单纯的最偏执,最热烈的最决绝。
被哥哥教养了一辈子的孩子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