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我爱你!”
爱是那么沉重的词汇,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他的心也跟着变得沉甸甸。
“我以前觉得,告白要有仪式感,不能两手空空地就把你求过来。”
“这样太草率,也委屈你。”
“可是、可是……我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趴在余醉身边,圆溜溜的眼睛沮丧地垂着,像只自责不能给主人很好生活的小猫。
“我有的东西,都是我哥给的。”
“房子、钱、吃的用的,都不是我用自己的能力挣来的,可能我大学毕业之前都不能靠自己挣来什么,但我真的等不了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摊在手心。
余醉看到一只木头小猪,是个手指肚大的小吊坠,有股檀香味。
“这是什么?”
“我的牌位。”
余醉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他猛地起身,把陈乐酩按在床上,“你活得好好的弄牌位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又想去”
“不是的,这是长生牌位。”
余醉怔愣两秒,泄气似的趴到他身上,“对不起。”
“没事,说出来确实不太吉利。”
陈乐酩还以为他觉得送牌位晦气,失落地又放回口袋:“你不要的话我就收起来了。”
“没说不要。”
余醉从他手里抢过来,很珍惜地摸摸小猪头。
“保佑你的牌位,给我干什么?”
陈乐酩支吾两声,挠挠脸蛋,似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我刚失忆的时候,一个人住在医院,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不知道我还有没有亲人。医生说我被电线杆砸到头才失忆的,但我觉得不是这样,因为身上其他地方也会疼。”
腿疼、手脚疼,最疼的是心脏。
每当暮色四合,旷野寂静,整个医院都会跟城市一起陷入沉睡。
他孤身一人躺在病床上,听着自己一声急过一声的“砰砰砰”的心跳,心脏疼得好像随时都会停掉。
“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我不小心死掉了怎么办,会有人帮我收殓尸体吗?”
余醉听到这句话,觉得自己在被凌迟。
弟弟刚醒的那几天,是他发病最严重的时候。
汪阳和秦文都在他这,没人去看顾弟弟。
一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失忆了的小孩儿,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每天都盼着有亲人来看望。
但怎么盼都盼不到,慢慢就默认自己没有亲人了。
“我问护士,病人去世了要怎么处理?”
“她告诉我,先推到一个叫做太平间的地方,然后家属来接走,化上红润的妆,办一个仪式,和亲人朋友告别,再送进大炉子里烧掉,最后住进墓地。”
陈乐酩抠抠手指,小声又小声。
“但这些都要钱,我没有钱。”
在太平间住要交钱,办仪式也要花钱,用大炉子和买墓地更要花很多钱。
他别说出得起了,那时候连钱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心里始终有个执念,想要落叶归根。
“我住不起太平间,可能会被随便放在某个地方,没有家属来接,也没有仪式让我告别,但烧应该还是会烧的,毕竟放太久会腐烂,但是烧完之后呢?”
“没有墓地住的话,是不是就变成孤魂野鬼了。”
他到现在想起这些来还是会难过,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着。
有时候做噩梦都会梦到自己变成个透明的鬼魂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飘荡。
“然后就有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