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日之内,纪氏夫人经?历了丧子之痛,家门?衰败,丈夫又神秘失踪,将万家的烂摊子全数都丢给?她。

从前觉得天塌地?陷般的大事,现在?都很麻木了。

她只想保住自己和身边两个孩子的性命,再图来日。

樊九九,不,现在?多数人都管她叫乔少尹。

纪氏夫人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姓樊的会被叫做“乔少尹”,但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那个心力去深究了。

她看见?了京兆府门?前流动着的水迹,嗅到了空气当中弥漫着的铁锈气味。

她知道这里砍过很多个显要人物的脑袋,她也知道,在?九九面前,只能说软话,不能硬碰硬。

所以?此时?此刻,她按捺住五脏六腑里涌动着的疲惫,有?气无力地?道:“我已经?跟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说过很多遍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纪氏夫人曾经?以?为她跟万沛霖之间是有?过真心实意的,他相貌出挑,又有?能力,身边也没?有?妾侍,作为丈夫,她觉得他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是以?当知道万沛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这么毫不怜惜地?抛弃了她和几个孩子,她才会觉得痛苦,觉得喘不上气来!

这是一t?个精神上的巨大的伤疤,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一次次地?将它揭开,好容易就要结痂的时?候,九九又把它揭开了……

九九听得摇头:“我不是为了万沛霖的事情,才传你过来的。”

纪氏夫人脸上因这话而浮现出一抹疑惑来。

九九很平静地?注视着她,叫木棉把羊三姐等人的状纸拿给?她看。

纪氏夫人已经?认不出木棉来了。

后者变得太多太多了。

而且……

依照她的身份,有?什么必要去记住一个小小的婢女呢。

纪氏夫人低头看了眼手里边的那摞状纸,起初有?些怔楞,回过神来,哑然失笑。

她一扭头,看一眼立在?堂中,眼眶泛红,含恨盯着她的羊三姐,末了,又随意地?瞟了一眼羊三姐身后?同样神情,同样含恨盯着她的其余人。

纪氏夫人觉得很滑稽:“这算什么?”

她晃一下手?里边那一摞状纸,不能理解:“要审判我吗?”

“你们可真是道貌岸然啊!”

纪氏夫人一甩手?,手?里的状纸蝴蝶一般纷飞出去。

与此同时?,她冷笑出声:“事到如今,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我做错了什么?不就是打死了几个婢女小厮吗?”

“你睁开眼睛看看,伸长耳朵听听,满东都那么多人家,谁家里没?有?打死过人?!”

九九就叫木棉:“给?她拿纸笔来。”

木棉应了一声,很快便取了来。

九九转向纪氏夫人,徐徐的,一字字道:“你可以?把你知道的打死过人的那些人家一起写下来,我会去找他们的。”

纪氏夫人握着那支毛笔,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九九声音毫无起伏地?说:“纪氏,你可以?动笔写了。”

“真是荒唐透顶!”

纪氏夫人将那支笔丢到地?上,怫然道:“我凭什么要写!”

九九便点点头,善解人意地?说:“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说完,她摆一下头,端起了旁边的茶盏:“上刑。”

纪氏夫人脸色顿变,厉声道:“你敢,我乃是宰相夫人!”

“哈哈哈,”九九啜一口茶,灿然一笑:“堵上宰相夫人的嘴,上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