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国久久不言,刘婉挺不住了,她?先抹了把眼泪,然后才说:“同志,求你帮帮忙。”

“我很想?帮你,”陆安国道,“关键是你配不配合。”

陆安国的气场、语气让焦急等待了一天,不,应该说是半年的刘婉忍不住心里发酸,眼泪不住滚落,刘勇失踪之后,她?一直不敢报警,现在警察找上?门来了,起初的欣喜过后,她?不由?又担忧起来,在交出那张假-身份证时,她?其实已经做了选择。

陆安国翻开本子,“刘婉,我现在正式开始调查你丈夫的失踪案,我首先需要?知道这?个?失踪的人到底是谁,他真实的姓名、年龄、住址。”

被说破的刘婉感到一阵轻松,简直如释重?负,她?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身上?某种紧绷的东西终于消失了。

刘婉眯着红肿半盲的眼睛,看向门口那一片模糊的轮廓色彩,天空是红的,说明太阳快下山了,她?记得,她?就是在一个?傍晚遇到了那个?漂在水里的男人。

自从家里人在洪水中丧生?,刘婉独自活下来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加上?村里人看她?的眼神,和有意无意的议论,刘婉表面照常生?活,心里却很凄苦,无数次想?着干脆也死了算了,去找自己在地底下的父母兄弟们。

刘婉有了这?个?念头,就经常傍晚去村头的河边散步。

这?条河在傍晚时,青山倒映在夕阳里,一起融入河水之中,平常深色的河水在此时点缀上?青青红红的颜色,看上?去一点也不温暖美丽,反而有一种阴森凄艳之感。

村里人说这?是一条隔绝了阴阳两界的黄泉路,河底直通地府,千万不能?下河,只要?下了河,人就回不来了。

刘婉小时候非常相信,长大以后逐渐明白那是村里的大人用来吓唬孩子的,怕孩子们玩水会淹死。

无论这?条河到底是不是直通地府,反正只要?下去,就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刘婉抱着双臂蹲在河边一直哭,她?想?死,又不敢死,就在那么低头抬头之间,她?发现河水的颜色忽然变深了,深得很红。

河里漂上?来个?男人。

男人浑身是血。

刘婉呆住了,她?定定地看着河面上?面色惨白,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的人,那一霎那,她?真的以为是地底亡灵通过这?条河还魂了。

刘婉把人救了上?来。

这?个?人就是后来的“刘勇”。

“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刘婉已经冷静了下来,回忆往事,很多事情都已变得模糊,只有人的影像无比清晰,“你问我他的姓名、来历,我也不知道。”

陆安国明白当时的刘婉正处于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她?需要?一个?寄托,意外从河里漂来的刘勇就成为了刘婉生?的寄托。

刘婉凭借着一腔她?自己都不明白从哪来的意志力,和这?个?说自己失忆了的男人结了婚生?活在了一起,这?么一过就是二十八年。

“他从来没有向你透露过他真实的姓名,身份?”

“他忘了,”刘婉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他为什么不去报警呢?你说他浑身是血,他记得他是怎么受的伤吗?”

“他什么都不记得,”刘婉紧紧地握住了手,再次说,“他不想?报警,我、我也没有逼他……”

其实刘婉心里隐隐约约是感觉得到刘勇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她?也想?过,这?会不会是个?坏人,可是当时的刘勇,清瘦白皙,病弱无依,刘婉甚至觉得这?是不是地底下的亲人特意给她?送来了这?个?男人,他们在提醒她?活下去。

一开始的时候,刘婉和刘勇还真是过得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