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景宗作为第一大宗,树大招风,平日里吃过不少暗亏,因此晏叔原最烦那些表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的小人。

余逢春表示理解,然后忽然想到什么,问:“这些天有没有人来打听过我?”

“打听你?”

晏叔原不懂:“你又不肯恢复身份,现在全天下的人,不是不知道你,就是以为你死了,谁会来打听”

话音戛然而止,有蹊跷,

余逢春沉声道:“所以真有人来问过。”

“……是。”

晏叔原默了好久才吐出一个字,语气凝重:

“前些日子宗门比试,正好邀请了其他几个门派的优秀弟子来长长见识,有个小孩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你的名号,还问我你去了哪里,我本以为他就是随口一问,现在看来”

是背后有人琢磨着要对付邵逾白,想先看看余逢春是不是真死了。

“我真服了,这群神经#*%……”

晏叔原难得骂骂咧咧,余逢春很新奇地听了一会儿,发觉虽然掌门师兄平日温和亲厚,但实际上还是有很多收藏在脑子里的,骂了这么久,居然没重样。

余逢春及时出声:“多谢师兄告知,我与明夷都感念师兄的恩情。”

晏叔原这才刹住车,苦口婆心:“你感念我的恩情有什么用?我若让你抛下这逆徒,回凌景宗跟师兄过好日子,你愿意吗?”

“那自然是不愿的。”

“你看!”

晏叔原在那边一拍桌子,背景音中有水花翻涌。

片刻后,他叹气道:“罢了罢了,都是债,我只告诉你,那孩子是清衡门的,其余你自己小心。”

说罢,传音灵符在余逢春耳边化为一阵清风,消失不见。

余逢春记下清衡门这个名字,从待机提醒里发给0166,刚想坐下喝口水,就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波动从寝殿更深处荡漾而来,缠在他的手指上。

一场波折的主角出关了。

二人虽没有禀告天地结成姻缘,但早就心意相通,且双修多年,彼此的灵力早就互相熟悉,因此邵逾白一出关,人还没出现,灵力已经顺着气息在余逢春身上蹭了一圈。

余逢春安然处之,顺着灵力牵引走入寝殿深处,顺着一条暗且静的小道,踏入堕月殿后的一片静谧夜色中。

青石小径浸在融融月色中,苔痕染履,袍角蹭过边角斜逸而开的花。

大多数人对于魔域的理解都是荒凉的残暴之地,对于魔尊所居的堕月殿更是极尽可怖幻想,从没有人想过堕月殿之后的大片空地上,竟被人为培育出一片世外桃源。

与当年的穆神洲有异曲同工之妙。

余逢春顺着两边竖起的竹篱前行,绕过两处拐角后,在一丛开得极茂密的垂丝海棠下,见到了出关的邵逾白。

“怎么来这里?”

余逢春靠近过去,与他一同抬头看夜雾氤氲下的浅红花瓣。

一只手在袖中勾住他的指尖,指尖微凉,掌心却滚烫,一声声心跳在接触时纠缠,余逢春心中一惊,抬起两指按在邵逾白的脉搏上,发觉他不光心跳加快,连灵脉中的灵气似乎都到了将溢而出的境界,随时都可能爆裂奔涌。

“……我已尽力压制。”邵逾白说。

可即便尽力压制,仍然到了突破或爆体而亡的紧要关头。

邵逾白低下头,不再看头顶眼前的朦胧春色,堂堂魔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余逢春说:“我知道你尽力了。”

邵逾白的伤没有好全,此次突破必然是九死一生。

他早已不怕死,只是从师尊这里偷来的几年岁月太过圆满,以至于现在死反而觉得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