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顿时就笑了。

其实从他的言谈举止包括面色上不难看出,这时候他已经喝了不少,脸色红润,神采飞扬,被众人这么一起哄,当即一甩袖子,道:“行,今日老夫就说个好看的!”

众人笑得更大声。

无论凡胎肉骨如何平庸难看,经灵力洗涤,自然脱胎换骨,自有一番清丽之态。就算那时候还不好看,都成仙人了,还可以自己给自己换脸。

哪有难看的?

可说书先生的神情却仿佛恰有其事,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后,他一拍醒木,大声道:

“话说,二百三十年前,凌景宗中有一座山,唤为穆神洲,这座山高而高乎,最是寂寥,偏偏一年四季百花盛开,连最冷最高的峰顶也是如此……”

上面说书先生生动形象地描述着那座名为穆神洲的山,下面,一个穿着青白衣袍的少年,拽拽自己身旁人的衣袖。

他小声问:“师兄,咱们宗有过这座山吗?”

被他唤做师兄的人脸色沉郁,好像知道些什么,被少年拽了两把,才回过神来。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也格外好奇,撑着下巴,同样小声问:“我入宗不过数十年,从未听过穆神洲,这说书先生怎么会知晓,何师兄,你在宗门的时间长,依你看这是胡诌的吗?”

何承息摇摇头,一言不发,看着还在侃侃而谈的说书先生。

而这个时候说书先生已经不再讲穆神洲,开始讲穆神洲的峰主。

他用了两个词来形容穆神洲峰主:渊清玉絜,琨玉秋霜。

相当高的评价。

有个散修坐在靠窗的桌子上,衣衫随意、蓬头垢面,听见说书先生这样描述,他大笑一声,问道:“既然这位穆神洲峰主如此惊艳,为何世间从未有人听过他的名字?你不是编的吧?”

说书先生遭到怀疑,当即就不乐意了。

“这位道友,老夫说的不好,你可以教训,但如果说老夫在胡诌,那太侮辱人了!”

“行啊,那你说说,这个峰主姓甚名谁,是何修语.阎为?”

说书先生被他一激,酒水上头,本还留着几分的谨慎小心全被冲没了。

“这住峰主姓余,乃是”

“这位先生。”

何承息忽地站起身,朗声打断了说书先生的话。

茶馆中,种种声音迅速沉寂下去,只留一世寂静,无数目光落在出声人身上,不住地打量,又在发觉他身上的宗门标识时,不露痕迹地收回。

说书先生也看过来,神色愕然,似乎没料到茶馆里就有凌景宗的人。

见讲述被打断,何承息缓缓舒一口气,神色温和下去。

他道:“慎言。”

此言一出,仿佛凉水当头泼下,说书先生眼中的酒意顿时烟消云散,清醒过来,打了个哆嗦。

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他连忙冲着何承息的那个方向作揖。

“老夫喝多了酒,头昏眼花,您海涵。”

何承息不再言语,无视众人打探惊疑的目光,兀自坐下,说书先生换了个故事讲,茶馆里气氛重新回归正常。

而他坐下以后,一旁的小师弟当即跟扭糖似的缠上来。

“大师兄,真有这么个人啊?”他问。

小师弟是师傅新收,天资聪颖,上下都很疼他,因此性格也比平常人率真一些,有什么就说什么。

何承息被他摇得没法,只能低声应了一下,随后道:“这算是宗门禁忌,大家都不提的,你知道了也当不知。”

小师弟愣愣地点点头。

对面的少女又问:“那他叫什么呢?姓余,余……?”

“余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