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勒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连忙压低嗓音:“他这么对你,把你当成禁脔,你怎么能承受?”

余逢春冷静道:“他没有。”

他斟酌着该如何为邵逾白解释,试图找出一个不那么脆弱,也不那么病态的说法。

可还没等余逢春想出来,头脑发热的哈勒就自己做的决定。

“我带你离开!”

说完他单膝跪在床尾,一手拉直铁链,一手高举,似是要下劈。

哈勒不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书生,他这一掌下去,铁链必定会断。

“别!”

余逢春急忙出声,想要阻止。

哈勒眼圈都红了。

“你不想走吗?”

他看着余逢春,好像不可置信,随后又仿佛猜到什么,连忙道:“放心,先生,我带你回朔秦,他就算想追你,也追不到,我们今晚就走”

说罢,他再度起手要劈。

“我愿意的。”

余逢春突然开口道。

大明殿里鸦雀无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呼吸声回荡在大殿内外。

只一句话,似如深夜撞钟,彻底止住了哈勒的动作。

然而余逢春还没有说完。

望着哈勒不可置信的眼眸,余逢春淡淡笑了一下,随后一字一句道:“三皇子,我真的愿意。”

哈勒颤抖着注视余逢春的眼睛。

这句话太熟悉了,记忆里,只有一个人这么对哈勒说过。

“是你。”

哈勒松开锁链,恍恍惚惚地站起身,不知是美酒让自己晕眩,还是事实本就如此。

他咬着字说,很怕自己说错哪怕一个字:“你是,江秋。”

……

……

……

邵和军走进偏殿时,邵逾白正靠在窗前,落下一颗白子。

殿里没有别人,邵逾白独弈,邵和军进来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如何?”

邵和军行礼,道:“三皇子已经离开皇宫了。”

邵逾白动作一顿,然后平稳地落下又一颗白子,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节奏已经乱了。

沉默片刻,他才问:“那他呢?”

“余先生在他走后坐了一会儿,便又睡下了。”

这个回答出乎邵逾白的预料,手中的黑子悬在半空,两息之后摔在棋盘上。

他不再装样子,扶额深吸两口气后看向邵和军。

“他们说什么了?”

邵和军没有犹豫,当即将从哈勒翻进正殿开始的每一个动作都详细道出。

当他汇报到哈勒发现铁链,要带余逢春走的时候,邵逾白的呼吸很不明显地急了两分,头也跟着疼。

他没表现出来,继续听着。

直到邵和军复述出余逢春说我愿意的时候,邵逾白的面无表情,才终于开始崩裂。

旗局已不成型,没必要再装模作样,邵逾白将散落的棋子收回木盒,借助这种毫无意义的动作整理情绪。

他说他愿意。

这句话像疯了一样在邵逾白的脑海里不断回旋回放,捡起一枚棋子的手指在轻微颤抖,几乎拿不住。

邵逾白能听到心跳声在耳边轰鸣,仿佛要冲破胸腔。

余逢春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将邵逾白这么多年的虚伪掩饰切成粉碎,夹杂着欢欣的疼痛像潮水般涌来,逼得他清醒。

深吸两口气后,他才缓缓开口:“……安排朔秦使臣,明日尽早离开京城。”

邵和军领命。

邵逾白忽然想到什么,又问:“梁妃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