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在溪却好像截然没有听到,扭正衣领,朝众人簇拥的病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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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一根睫毛。”】
病房内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严怀山身上,有好的,期盼他完全康复;有不好的,诅咒他一睡不醒。
没人在第一时间发现严在溪的存在。
他艰难地穿梭在人群之间,挤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有人猜测严怀山的腿受到的损伤是永久性,语气笃定地好像就连他投胎转世都再也站不起来。
严在溪缓而慢地眨动柔长的睫毛,他的西服又被人蹭皱了。越走近病床,医生和人交谈的声音越清晰。
严在溪停住脚步,他看到正围在病床前的家人,严左行正一言不发地听着文铃与医生的沟通,严虹则依靠在丈夫身上,手拳得很紧。
而严怀山醒着。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一块被挤压变形的车门刺进他右腿内侧,再往上一些会挑破大动脉”医生时断时续地同文铃说,文铃攥着丝绸质地的手帕在眼角拭泪。
严怀山一厢情愿的自毁中,严在溪其实毫无过错,但他就是抬不起头,挺不起胸,光明正大地走到大哥的病床前当着全家人的面用寻常兄弟的口吻说:“哥,等你好久,终于醒了。”
“过”
严怀山的声带肌肉仍旧虚弱,使不上多少力气,但他开口就能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
文铃握着他的手,有眼泪滴在严怀山浮起青色血管瘦削的手背上,严左行虽没有表现,但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因自己而意外致残的长子。
“过来”
严怀山吞吐都很用力,他躺在床上的三个月瘦了许多,脸颊凹陷,喉结也不自然地凸起来,像树枝上怪异生长的脓包。
他看着严在溪的方向,声音很轻,不含任何向人施压的魔力。所以究竟来或是不来,好像全都由另一个人来掌控。
有很多双眼睛盯在严在溪身上,严在溪可以顶起任何一个人的视线,但仅凭文铃一个人就足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压垮。
严在溪垂着目光不敢同文铃对视,面色苍白地走过去,手脚差点同步,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紧张和局促。
在场也有不少人心中猜测严怀山的车祸会是严左行的私生子一手造成,但严在溪现在站在这里,他们又觉得不是。
高跟鞋碰撞在地板发出怪异的尖响。
在文铃推开严在溪的手前,严怀山先握住了弟弟的手。
严怀山的手薄了。
这是严在溪脑海里浮现的第一想法。
不似以往宽厚温热,严怀山的手发冷,隔着两张很薄的皮肤,严在溪感觉到他掌心的骨骼磨在手腕上,因为捏得用力,所以有一些的疼。
“哥”
严在溪应该生气,他觉得他必须要愤怒,无论是严怀山强势的威胁还是他的利用。
但严在溪没有生气,他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动。
既不敢当着家人的面回握兄长的指骨,也不想从严怀山轻微颤抖的掌心下挣脱。
他像只在一切生物齿牙前张牙舞爪的拇指蜗牛,可供养他生长的蜗牛稍伸出长角,他便偃旗息鼓,重回卵壳。
房里的人都看着他,严怀山也看着他,不过每一个人目光中饱含的情绪都不大相同,严怀山则是所有不同中最特别的那一个。
大病初醒,严怀山面对所有人,面对弟弟说的第一句话。
“瘦了。”
当着双亲的面,严怀山从前总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对他与众不同。
就像严怀山每年都会送给严在溪的相机,和每年总送给严虹的钢笔、送给母亲的彩宝、送给父亲的古董,他们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