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越说越摇头。

“病人的体质弱,你们就应该想办法锻炼,让他的体质慢慢变好,哪有往废了养的道理,人每天待在家里懒着,最后就算骨骼没有养脆,也早晚被你们养出褥疮来。”

“作息规律,多吃多动,补充营养,但不要过于追求健康饮食,病人只是体质弱,又不是病的动都动不了,你们做什么把他往废了养!”

“都什么年代了,还学古人躺着养身那一套,我告诉你们,没有用,只会越养越病!”

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批判之语,彻底将两个把沈霜见当瓷娃娃养的男人说到沉默。

平时他们总是过度小心,生怕沈霜见生病累着,冷了怕他感冒,热了怕他中暑,养的沈霜见走两步,就蹙着眉一脸倦怠。

而每每他们看见这个神情,就心疼难忍的恨不得让人好好歇上三天三夜,好养回耗掉的体力。

只是却不曾想,这样倒是养出了错来。

“那,要让只只运动吗。”沈斯闲皱起眉头。“可是他有心脏病,而且……”

医生抬头打断:“又没让你逼着病人去当运动员,不要高强度的运动啊,不然心肌功能也可能运转不过来的。”

“轻微运动,少量多次,提高免疫力,然后注意不要熬夜,不要频繁发生夫妻关系,心脏病是可怕,但也不是那么可怕啊。”

“病人的心脏病是先天的,目前为止也没有出现恶化耗损,他最大的问题还是体质弱,让你好好养又没让你们把他给养废。”

沈斯闲:“……”

谢惊回:“……”

医生摇了摇头,又同情又可惜。“行了,后面诸多注意事项,会有护士来告诉你们的,病人大概今天下午就能转进普通病房,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只剩下走廊上的两个人。

沈斯闲推开病房的门,最先入目的,便是病床上静默平躺的沈霜见。

他脸上的呼吸机还没摘下,衬得那张苍白伶仃的脸更小,也更脆弱。

沈斯闲沉默的走过去,他握住沈霜见的手,沉寂许久,直到将额头慢慢抵上去。

“霜见……”

我到底该拿什么,去和老天换什么。

无力,不安,困惑,萦绕在沈斯闲的心头,化作刀刃,搅得心脏血肉模糊。

当金钱,权势,声誉,名望全部失去了作用,那他沈斯闲,到底还能依托什么。

是跪地祈求命运垂怜,还是寄希望于漫天神佛。

到底要求到何方,才能留住指尖脆弱的蝴蝶。

“是不是哥哥平生作恶多端。”

才会把报应全怪在你的头上。

是不是因为他的心不够诚,所以连象征祥瑞的朱雀都不肯垂眼赐福。

明明他们说,血脉相连的两个亲人,是可以共享一切的。

金钱,权力,名誉,包括生命。

明明亲手从头上剪断的发丝已经投入烈焰,那为什么,仍是不奏效。

是他找错了人,还是他真的病急乱投医,所以相信了这样荒谬的无稽之谈。

可如果神真的不存在,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相信。

但如果神真的存在,那为什么三千神佛,却无一人留得住翩然于他心尖的白鸟。

如果你真的存在,为什么不能让沈霜见共享他的生命,明明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唯一有契机,为沈霜见奉献一切的人。

又或者是他太贪心,不够虔诚。

神要他以命换命,才肯动容,允沈霜见长命百岁。

无力的颓然,绝望的愤怒,当一切焚尽,总该找到一个责怪的对象,才能找到情绪宣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