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后。”
少顷,慈济转身离开了瑶池。
水镜中,画面一晃,花团锦簇的行船缓缓驶过,传出咿咿呀呀的幽幽小曲。
“红尘道,红尘道,贪嗔痴妄尝遍了。羁绊万千,执念难消。如何成仙?如何得道!”
镜中镜外人,都忽然变了脸色。
贺卿生见应去劫不应,绕着飘在他面前打转,一副你不答应我就烦死你的无理取闹模样。
还是突兀响起的小曲让她收了神通。
贺卿生伸出手指在应去劫眼前晃了晃,“应医师,你修的什么道?”
应去劫:“红尘道。”
“……”贺卿生脑中警报狂响,伸手捂住应去劫耳朵,“应医师,你可别听这歌乱唱啊,咱不学这哈。”
应去劫望着她的眼睛笑了笑。
贺卿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就已然失去了意识。
等到夜幕降临,星河垂地,贺卿生才悠悠转醒,应去劫仍站在原地,被万家灯火弃于一隅,面容僵硬地如同他手中无神的木偶。
见她现身,应去劫扯了几下嘴角,麻木的脸上却怎样都没能扯出个笑来。
贺卿生张了张嘴,没发出一个音节,她哪里需要解释呢,明晃晃的虚弱,赤裸裸的将亡,什么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良久后。
“走吧。”他说。
“好。”
贺卿生飘在他身侧,看着应去劫手中的木偶出神。
这样的场景在很久之前出现过,当时她和应去劫赶路入京都,尚且青涩的应去劫也是这么捧着个小木偶,等说话时,潜意识地将木偶捧近一点。
每到那时,她则会抓住时机突然飘出来,故意贴在应去劫耳边,玩笑几句,逗得人脸颊绯红。
贺卿生心念流转,艰难扯了阵微风,学着从前的动作,拂过他耳畔。
她看到应去劫身形一顿。
随即,比起七年前,已完全褪去青涩的男人侧过脸来,寂静的小路上,月光映在他眼底,恍然像是盛了一汪清泉。
清泉里波光粼粼,贺卿生蓦然僵住那是应去劫的眼泪。
贺卿生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替他擦泪,伸出的手却缓缓停在了半空。
她讪讪收回,清了清嗓子,轻松道:“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后面忘了,说不定我只是会去另一个世界呢。”
所以应医师啊,请不要为我难过。
“希死为夷,夷死为魁……两仪生四舅,四舅生八仔,八仔要喝奶,喝了那个奶,忘了那个崽?”
贺卿生听着应去劫用清朗的声音,说出这么一长串堪称魔幻的烂梗,差点没绷住自己一本正经的表情。
“我问过严行一这句话的后续。”
贺卿生:“…………”
该死的严行一,脑子里面装烂梗就算了,穿过来这么多年,他为什么还背得这么全?!
应去劫自然没有错过贺卿生的小动作。
“生生,你又骗我。”
他目露哀戚,语气轻得好像要随风飘散,“你不入轮回,魂散了,我该去哪找你呢?”
“生生,总是留下我,这不公平。”
“你去救了他们,那我呢?”
贺卿生喉头像是被什么酸涩的东西堵住了,一字一句重重砸在她心口,她却再说不出只言片语,神魂被滚烫的眼泪砸出了千疮百孔。
“生生,三次了,这太残忍了。”
“对不起。”
“可是我爱你。”
可是我爱你,我该怎么办呢?
该让我怎么办呢,应去劫颤抖着抬起手,虚虚放在贺卿生脸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