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复神情紧绷,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御花园。
顺着他的视线,一道浓黑阴煞的身影信步而来。
男人玄色帝袍边缘被煞气腐蚀,沾着泥土,但上面刺绣华美的龙纹依旧清晰可见。他动作滞涩,像是刚从土里爬出来的新鲜尸变。
贺卿生提起一口气,心底隐约出现了个答案大肃开国皇帝,昭武帝。
疑似昭武帝的男人神情愉悦,贪婪地嗅着免日辉,似那花香如毒。他嘴角大大咧开出诡异的弧度,涎水顺着下巴滴在了金色的花朵上。
沾了涎水的免日辉迅速枯萎,一排又一排花朵因他的接近而转瞬消逝。
免日辉的枯萎反哺了他身上的死气,戾气煞气混合出惊天动地的危险气息。
对方极其危险。
贺卿生估算以她目前三瓜两枣的煞气,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男人胡乱挥舞双臂,步履紊乱,踉踉跄跄地在花丛间癫笑漫步,行迹毫无章法。一会咬下这朵花蕊,一会吃掉那株花叶,金色的汁水晕在他唇角勾勒出深浅不平的皱纹沟壑,癫狂异常。
一张乌紫的脸倏地凑近结界边缘。
贺卿生屏住呼吸,多年默契,她能感受到余复同样绷紧了神经。
余复认识眼前这不人不鬼的东西!
他在忌惮!
只见那男人如野兽般敏锐地嗅了又嗅,警觉地打量面前的虚空,一副不找出破绽不罢休的架势。
时间像是凝固在此刻,一分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某一秒,贺卿生甚至觉得自己在同那双鲜红的眸子对视。
三魂不定,七魄无根。
夺舍?
夺死人舍?
换生人命。
贺卿生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陛下,正事当举。”阴柔的男声幽幽响起,另一道金色的身影于虚空浮现。
这一声陛下让贺卿生确定了男人的身份。
昭武帝恶狠狠地冲金袍男子龇着獠牙,一脸好兴致被打断的不悦模样。
对方浑不在意,缓步上前,按住昭武帝的头重重磕在免日辉的花盆上,精雕细琢的瓷盆立即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叫你一声陛下,还真给我拽上皇帝架子了?”
破碎的花盆,四溅的泥土,以及无能狂怒的昭武帝。
“贱人,朕迟早代替你。”
“呵,一些小花就能困住的废物,痴心妄想。”男子不屑地嗤了声,像丢垃圾似的把人甩在地上,“吸够了就给我滚回去,别耽误大人正事。”
昭武帝僵硬起身,怒吼一声,周身狂风大作,万千浓黑腥臭的邪煞之气受到感召,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巨大的漩涡中心,昭武帝的力量节节攀升,但金袍男子岿然不动,神色轻蔑,只在对方临近发狂时不疾不徐地抽他一耳光。
除此之外,毫无动作。
贺卿生望着眼前这一幕瞠目结舌。
仔细看那黑带传送的邪煞之气,不是单向的,而在连通双方进行交换。
输入的终点是昭武帝,输出的方向却是覆盖京都各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是片刻。
金袍男子耐心告罄,往昭武帝脖子上套了根绳,遛狗似的牵着人消失在原地。
黑色煞气带倏然断开,以一种欢脱的姿态涌向四面八方。
御花园的免日辉枯死大片,只剩最外面一圈小金花颤巍巍地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
两人离开后,空气中紧绷的氛围才稍微松懈些许。
余复一言不发,过了良久,像是确认对方确实不会折返,他紧绷的神情才稍稍松懈,挪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