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病危,又未有起色,”戚白商淡言道,“许是心病吧。”
“那就不知了,”连翘挠了挠脸颊,“安老太傅与老夫人对这个嫡次子极为爱重,多年来一直在为他寻医问药,可惜……”
连翘眼睛忽地一亮,凑近低声问:“姑娘是打算以给安仲雍治病为由接近安府吗?”
戚白商未置可否:“还须见机。”
她回眸,望了眼马车角落堆集的医典里最为特殊的那本。
安家文书里,与安惟演相关的一众门生党羽,竟与赈灾银案账册内的名姓重叠过半而这只是小小蕲州的一册,若是再攀扯下去,不知要拉扯出多少陈年的贪墨巨案来。
何谓结党营私,这两本重若千钧又轻于鸿毛的册子,才真正叫她看了个清楚明白。
“姑娘,中午的吃食送来了。”
不待戚白商思绪更远,连翘的话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马车布帘挑起,连翘探出半身去,过她肩头,能见一个布衣仆役矮着身,将手里端着的木制托盘往马车里送进。
连翘拦住了他:“你给我就……”
“我有事要禀戚姑娘。”
仆役将身子伏低,脸藏在阴翳里,“不知可否让我进去。”
“你开什么玩笑?”
连翘眉毛一竖,“我家姑娘尚未出阁,怎可能随便容一个外仆乱入马车”
“连翘。”
身后半挑起的帘内,竟响起女子徐徐清音,“让他进来。”
“姑娘?!”
连翘惊讶回头。
然而她这一愣神工夫,面前仆役已经像一尾滑不留手的鱼,一眨眼就进了马车里。
连翘吓得连忙跟入:“你”
话声在望见“仆役”那张犹显出几分少年青涩的脸庞时,蓦地停住了。
“他不是骊山那夜被姑娘你救上马车的……”
连翘呆呆看向戚白商:“姑娘刚刚就是听出他的声音了?”
戚白商不意外,似信手将记载着安家大小事宜的文书搁在那摞医典上,又侧身倚了上去:“连翘,去车外守着。
同紫苏说,不许外人近车驾。”
“可他危险”
戚白商淡淡瞥她一眼。
“…是。”
连翘低头退了出去。
等连翘离开了马车,戚白商才轻叹了声:“少侠回来,不会是为了那夜未取走的,我这个庸医的性命吧?”
尽管戚白商仍系着云纱覆面,但低头的少年面色还是微微涨红了。
他迟疑两息,哑声直言:“账册由我藏于姑娘马车内之事,那日擒我的军侯已知。”
“……”
戚白商眼皮蓦地一跳。
谢清晏知道了?
她终于徐抬了眸,直直眺向少年:“他责你来要回?”
“不是,”少年摇头,“他欲以姑娘之命为饵,诱幕后之人扑食。
杀手与死士已至护国寺附近望姑娘弃了账册,扮作老妇,速去逃命。”
“…好大手笔。”
戚白商凉淡了眸色,在少年不解的眼神里,她仍是语气徐徐:“敢在京畿动手,甚至不惜闯护国寺,幕后之人是何人?”
少年皱眉:“此事与你无干,姑娘何必泥足深陷?”
“他们来取我性命,与我无干?”
“…是我连累了姑娘,”少年攥拳,“我愿护姑娘离京!”
“大可不必。”
“?”
在少年抬头又仓皇避开视线的神态前,戚白商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若想报恩,便告诉我幕后之人,是不是安家?”
少年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