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打飞。

赵岁岁总觉得下一刻他的巴掌就会挥到自己脸上。

他非常怕这样的汉子,甚至连身材高大些的哥儿妇人都怕,这是从小被赵家人打骂落下的心病,已经成了这具身体的本能。

他之所以和赵年年玩得好,一方面是因为赵年年是赵家少有的对他有着和善态度的人,另一方面则是赵年年常年以体弱多病的形象示人。堂弟身材娇小瘦弱单薄,袁童生说过这叫什么、什么弱柳扶风?赵岁岁不懂这些书生郎的词汇,但袁童生总说,时间长了他便也懵懵懂懂地记住了几个。

他只见过戚五一面,回去以后却做了半宿的噩梦,梦里对方狰狞着面容拎着带血的棍子要打死他,梦里的赵岁岁拼命尖叫逃跑,追在身后的高大汉子又突然模糊了面容,隐隐约约透出几分赵家叔伯的模样。

赵岁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戚家的恶霸会这样站在他的面前。

对方正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将夕阳余晖遮挡的严严实实,明亮的光线洒在他的背后,却在他的身前映照出一大块如墨色般暗沉的阴影,癞子家的柴房本就不大,狭窄的一小间屋子几乎被他的影子遮挡了大半,赵岁岁整个人都被裹进他的阴影里面,身子抖的甚至不由他控制。

戚长夜回忆了下原主的记忆,没能翻出任何与这哥儿有关的信息。

不过眼前倒是浮现出一张与这哥儿颇有些相似的脸,总是柔柔弱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似乎曾在原主回村的路上出现过几次。

戚长夜还不知道癞子买走赵岁岁的事,不过看看当前情况看看赵岁岁的凄惨样子也能猜出个大概,他站在门前看了赵岁岁一会儿,没有进屋,而是转身回了院子中在癞子和孙二身上翻找起来。

两人身上共找出了近二两的银子,还有一张染了黏腻血迹的卖身契。

正是不久之前自赵家拿来的那张。

戚长夜看着上面的文字,写这卖身契的人字迹实在是不怎么样,歪七扭八的好几个字都糊成了一团,混着癞子身上留下的鲜血,他看了半天才勉强读懂个大概。

“你是赵岁岁?”他转头望向柴房里的人。

赵岁岁刚刚平复了些,闻言霎时又颤抖起来,他害怕的连牙齿都在打颤,却还是努力从牙缝中挤出了个“是”来。

这是赵家人教给他的“规矩”,不回话会遭到更猛烈的毒打。

好在戚长夜的耳力不错,捕捉到了那句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的回答。

赵岁岁的衣服凌乱破烂,裸露的皮肤上青紫交叠,戚长夜毕竟是现代人,完全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想着这人在家里恐怕过的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他捏着那张薄薄的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的卖身契,一张薄纸却承载了一个人的身家性命,戚长夜长叹一声,垂眸看着瑟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的人,“我可以放你离开,不用担心癞子再来找你麻烦,至于这张卖身契……”,戚长夜想了想,他不是什么处处施舍的善人圣父,二两银子足够一户节俭人家一整年的花销,不可能因为一点微薄的同情就做出撕了扔了一类的举动。

何况欠原主银子的是癞子,卖赵岁岁的是他的家人,他连赵岁岁的品性都不清楚,有善心也轮不到他来施舍。

“……这张卖身契暂且就放在我这里,二两银子,我不多要,等你攒够了卖身契上的银钱随时可以找我将这张纸赎回。”

赵岁岁抖了抖,戚长夜知道他听进去了。

“但也不是无期限的,你自己定个还钱的时间。”

赵岁岁性格胆小懦弱,向来只会听从别人的安排,活到这么大几乎没有什么做主拿事的机会,二两银子对他来说是个极其可怕的数字,毕竟这么多年他的手里连十个铜板都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