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官长长叹了一声,又盯着戚长夜的脸看了一会儿。
他说这话时表情平静语气沉稳,没有丝毫不舍和犹豫,一眼就能瞧出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不是明明想去却又口是心非故作拒绝以此来抬高自己的狂妄自负……税官不由得又叹了一声。
宠辱不惊的, 真好,税官顿时更想要他了。
或许人的本性就是会更加重视自己得不来的东西, 物是如此,人亦相同。
衙役这活其实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护卫巡逻抓些盗匪维持治安, 再时不时地给官老爷们跑个腿送个信等,是个汉子便能接管下来。用戚长夜的话讲他们也不是正式的官府“员工”,更像是官府自己雇佣的小厮,并不需要朝廷任命, 当地官员随时可以自行任免。
说白了, 能不能去就是大人们一句话的事情。
情绪内敛做事细致波澜不惊身手不凡,别说只是做个衙役了,要是人再聪明一些税官都想收他做贴身侍卫带回府里了。奉安府距皇都路途迢远,这一趟颠簸了一个多月,路上又遇见了几波山匪, 他从皇都带来的护卫长随都伤了好几个。
身手不凡是他从院里那张石桌子上看出来的,桌上摆了张做工精致的木弓,所谓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文武官员势必要都了解上一些,这弓的重量一看就不轻,瞧着不像是能被轻易拉动的样子,再联想到周边那座巍峨的大山,由此便能推出这汉子身手定然不错。
再怎么说都是做了这么多年官员的人,仅从这几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中就能看出不少事了。
但人不愿意,他也不能用计强逼,就算可以也没必要为了一个衙役护卫大费周折。
初来乍到的,还是谨慎为好。
税官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公事公办地点了戚长夜递过来的赋税数目,继而在名册后方戚五的户籍后面画了一笔,至此杨溪村的赋税也终于全部收完。
村中的空地上堆放了大量从村民家里缴上来的赋税粮食,这些最好还是尽快送到县衙里边清点归档押送至府衙免得夜长梦多,税官没在戚长夜的院里再多耽搁,冲着衙役招呼了一声,几人就要转身离开。
临出门前他又突然顿住了脚步,微微侧头看向戚长夜的方向:“本官的话随时算数,有朝一日你若改了主意随时可以去奉安府衙寻我。”
戚长夜微微有些惊讶。
……府衙?
不过他依旧没有后悔,只是认真点了点头:“谢大人赏识,小民记下了。”
一行人浩荡出了院子,戚大伯则留了下来,待到再见不到门外的身影戚大伯才猛地回过神来。桐哥儿已经被这幅场面给吓傻了,赵岁岁倒是还勉勉强强地保留着几分神智,嘴唇反复开合了半天,没能憋出一个字来。
戚长夜拍了拍他的头:“别多想,我是真不想去。”
虽说官府二字的确引人瞩目被百姓畏惧,不过里面的弯弯绕绕自然也不会太少,在那种地方生存总是要硬着头皮做些昧良心的事情多些无意义的社交,戚长夜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并不适合那种地方。
不是不能做不是融入不了,而是要强迫自己改变许多东西,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辈子总是想着能稍稍活的自在一些。
当然了,戚长夜也不是没长脑子,也是在观察过税官以后才直接拒绝的,倘若这人一看就是个容不下人会蓄意报复的,他肯定会采用些更婉转的手段。
赵岁岁愣愣地盯着他看,过了片刻才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戚大哥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去与不去我都支持你。”
戚长夜又拍了拍他的头。
戚大伯本来想劝些什么的,听到赵岁岁的话后也蓦地住了口是啊,小五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