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谁都没有忘记对方。
在和面烧火的时候, 在摆摊卖糕的时候。
在登临朝堂的时候, 在批阅奏章的时候。
在午夜梦回、辗转反侧的时候。
他们把憎恶或深爱都埋在心底。
种子生根发?芽,抽条长成,在再次遇见对方的那个瞬间,结出又苦又涩的果子。
萧篡望着燕枝,扯了扯嘴角,朝他露出一个刻意的笑容,低声?道?:“燕枝, 你?这回没让我滚。”
六年前,他说要给燕枝做狗,燕枝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在看疯子,唯恐避之不?及。
现在不?是。
那是不?是说明……
萧篡笑得越发?急切。
“你?已?经有一条小?狗了,我是大狗。”
“我也可以是小?小?狗。”
“我说过的话都作数。”
燕枝垂眼,看着他,也弯起眉眼,朝他笑了一下。
萧篡眼睛一亮,可下一刻,燕枝轻轻启唇:“滚。”
萧篡眸光一凝,面上笑意也凝住了:“燕枝……”
燕枝仍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嗯,现在就滚。”
对呀,燕枝是故意的。
萧篡刚说,燕枝这回没让他滚,他马上就说了。
他就是很?坏啊,他就是想看萧篡被骂的样子。
他就是想看自己从前的境况,应验在萧篡身上的时候,萧篡会作何反应。
看吧,不?论是谁,被心爱的人辱骂,都是会愣住,会难过的。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例外。
所以啊,多年前的燕枝并不?是陛下所说的很?笨很?笨,他只是……
一时之间,愣住了而已?。
燕枝笑了笑,收回手,要把木门关上:“陛下慢走……”
他想了想,又理直气壮地改了口?:“萧篡……快走!”
是萧篡自己说的,不?用跟他说客气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只是谨遵圣旨而已?。
“快走!”
木门在萧篡面前重重合上。
萧篡先是心里发?酸,但很?快又泛起甜来。
时隔多年,这还是燕枝第一次向他下达命令!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燕枝已?经肯理他了,这说明燕枝已?经肯把他当成一条狗来训了。
既然是燕枝的命令,他当然要听从。
萧篡站在门外,贴近木门,最后说了一句:“燕枝,我听你?的话,先走了,要……要狗的时候再叫我。”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离开。
门扇里边,燕枝双手按在门上,低下头,没忍住笑出声?来,像一只刚做过坏事,并且得逞的小?猫。
糖糕凑到他的脚边,轻轻蹭了蹭他的裤腿。
燕枝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低下头,摸摸糖糕的脑袋,准备带它?去吃饭。
毕竟楚鱼老?早就在灶房里咳嗽……
燕枝转过身,下一瞬,正巧对上楚鱼的目光。
楚鱼皱着眉头,双手叉腰,站在灶房前,用质问探寻的目光看着他。
燕枝有点儿心虚,小?声?道?:“吃饭吧?”
楚鱼提醒他:“连摸两只狗,把手洗干净点。”
“好。”
燕枝从水缸里舀了瓢冷水,把手洗得干干净净的。
他们现在租的这个房子很?小?,只有一个灶房、两个房间,连正屋都没有。
楚鱼把饭菜从灶房里端出来,就放在自己房间的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