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糕竖起尾巴, 微微弓着背, 脊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它不明白,为什么?它听主人的命令, 咬了这个人,主人却把这个人带回家?来。

糖糕大大的脑袋瓜想不明白, 它只觉得这个人身上的气味既陌生?又熟悉,和它很?像,都是?一股又坏又凶、横冲直撞的野兽气味。

它几乎要把眼前的人认作是?同类。

可是?它不一样, 它在主人面前很?乖, 是?好狗狗、乖狗狗。

这个人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糖糕摆出戒备的姿态, 一面迈开步子, 步步逼近, 一面从喉咙里挤出两声低低的“呼噜”声,以示威胁,试图把萧篡驱逐出这里。

滚开!滚出去!

可是?面对它拼尽全力的威胁,对方仍旧定定地坐在石阶上,不动?如山。

萧篡只是?静静地盯着它。

两双极为相似的狼眼睛,在日落时分,同时亮了一下。

萧篡颇为艰难地喊出那个名字:“糖……糕……”

他?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名字, 甚至于厌恶憎恨,时时刻刻耿耿于怀,悔恨交加。

在净身房的这六年里,他?不止一次地梦见过从前的场景。

要是?当初,没有阻止燕枝给它起名叫“泡芙”,那就好了。

分明是?他?捡回来的小狼,名字却跟他?毫无关系,甚至于根本不认识他?,上来就是?吭哧一口。

这本该是?他?的“儿子”,可他?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萧篡抬起手,想要摸一下糖糕的脑袋。

可糖糕见他?把手伸过来,马上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悄悄磨了磨牙。

“糖糕!”

就在糖糕张开嘴巴,即将再一次扑上去,狠狠咬上去的时候,房里传来燕枝的呵斥声。

“不许咬。”

糖糕迅速闭上嘴巴,回头望去。

燕枝拿着一个小药瓶,从房里走出来。

糖糕听得懂简短的命令,没有犹豫,摇着尾巴,颠颠地跑到他?脚边。

萧篡垂着头,颤抖着手,抚了抚面颊,理了理衣裳,最后站起身来,低低地唤了一声。

“燕枝。”

他?想过很?多?次,和燕枝重逢时的场景。

他?想告诉燕枝,他?变乖了,他?变好了,他?会听燕枝的话。

可是?现在……

燕枝就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他?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篡垂着眼睛,定定地望着燕枝。

离得好近,他?甚至能看清楚燕枝脸上的小绒毛,数清楚燕枝的睫毛。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看过燕枝了。

燕枝抬起头,把手里的小药瓶递给他?,同样轻轻地唤了一声:“陛下。”

糖糕把萧篡给咬了,燕枝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要是?把萧篡赶走,过几日萧篡亲卫以“刺王杀驾”的罪名来抓他?、抓糖糕,那怎么?办?

他?才刚开始摆摊呢,他?不能去蹲大牢!

见萧篡没动?作,燕枝加重了声音,又道?:“陛下,这是?药膏。用?流水冲洗伤口,把伤口里的血挤出来,然后抹上药膏,应该能坚持到陛下回宫。”

其?实这就是?寻常的金疮药,还是?有一回楚鱼劈柴,不留神伤到手指,找大夫买的。

毕竟糖糕很?乖,他?和楚鱼都没被咬过。

萧篡接过药瓶,低声应道?:“好,听你的。”

日头全沉了下去。

萧篡仍旧坐在石阶上,撩起衣袖,露出手臂,按照燕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