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他对这?个弟弟的心态太复杂了。

江岸冷笑起来:“那?你一个人?喝两?杯?”

“不是,”李满吸了一口?珍珠,“还有程戈的,给他也带一杯。”

他话音刚落,乔澜和江岸同时看向他。

乔澜问:“程戈埋在……这?边?”

“嗯,”李满抬起下巴指了指眼前的黄河堰,“里面呢。”

并不算湍急的水流在他们眼前流过。这?里每年都会有不少人?自愿或无意间落水,成为江上游魂。没想到沈煜白竟然这?么明目张胆,敢在打捞队时刻待命的情况下,把程戈抛尸在这?里。

李满忽然叹了口?气:“你们可?能不信,我还救过他一次。他从非洲回来,明知?道?我哥都那?样了,根本护不住他,还敢回家,这?不等于白送给沈煜白?”

乔澜皱起眉:“沈煜白让你去……?”

“不是,”李满盯着湖面,露出回忆的神情,“你们想象不到,当时在非洲有多惊险。我哥……腿伤了之后,程戈和当地武装爆发冲突,也被打伤了,”他点了点额头,“这?里被枪托砸出个窟窿,没办法,我们只能暂时安顿在土著家里。但是他们的家,怎么说?,就是树枝竖在一起围成个圆圈,就叫房子?了,再加上天?气闷热,食水匮乏,我哥的腿伤开始流脓发臭……”

乔澜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瞬间感?觉浓重的无力感?从他的胸口?蔓延至胃,早上吃的饭变成秤砣在他胃里搅成一团。

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痛感?霎时间覆盖住反胃,让他清醒过来。

李满继续说?:“那?边部?落的人?为了某种象征吧,具体我不懂,会在身上纹身……不是我们这?样在皮肤下刺青,是割皮,形成伤口?,然后涂树汁或者草药,长好之后再割,重复多次,就会形成巨大的瘢痕,纹身就成了。我当时知?道?后很高兴,我觉得?……他们的伤都能用草药涂好,我哥的为什么不行?”

他这?种讲述方式,很容易把人?带进去。乔澜的手紧紧抠在奶茶袋子?上,对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就沈淮序不行呢?

“但是怎么都不行,我他妈用枪顶在那?个女长老头上都他妈不行!你们知?道?吗,伤口?最后都发绿了,再不得?到治疗,我哥就真死了。”

江岸笑起来:“这?不就是你的任务吗?”

李满倏忽沉默下来,他喝光奶茶,把塑料瓶子?挤瘪,随即起身,拎起剩下的那?杯放到湖边,重新坐回来时表情很平静,像是没听到江岸刚才那?句赤裸裸的嘲讽。

他点点头:“对,我也是这?么答应沈煜白的。但是我真的没想过要我哥死,我只想把我哥藏起来,谁也找不到,你、乔澜哥,谁也找不到。”

他话音刚落,江岸极快地看了眼乔澜,但乔澜始终低着头,这?一刻的心情他无法言说?,只能借着阴影遮住自己的脸,在冰天?雪地的湖边渗出一身冷汗。

沈淮序这?么聪明,这?么会洞察人?心,或许在李满故意导错路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一切。

他会是什么心情?在每一个辗转反侧的深夜,那?一笔带过的两?年,他的痛苦可?以向谁诉说??

乔澜曾经深深怨恨过他的绝情,他一直想不明白,沈淮序究竟为什么能这?么狠得?下心,抛弃所有,包括他,就为了有法可?治的伤痛吗?

但知?道?了全部?的这?一瞬,他心疼得?几乎要坐不住了,老天?爷,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沈淮序啊?

你简直是把他的脊骨一寸寸敲断,意志一点点磨平,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