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吗?”男人开口问她。

“我是程深,是你爸爸。”

对面男人一脸颓色,跟路上随处可见的即将步入五十岁的老男人没什么区别,两只眼睛下面还有很重的眼袋和黑眼圈,脱了那件白色研究服,说他刚从贫民窟搬砖回来都没人会怀疑,他身上就是有这样的气质。

程见只觉得想笑。

她爸爸是许尉,只有许尉。

“我亲手为你做了一枚义眼。”

他这么说道,就在他还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程见抓紧时间嘲讽了他一句:“怎么,需要我感谢你们吗?谢谢你们挖了我的眼睛,再给我塞上一枚裹着红色蝴蝶结的假眼?”

“对不起。”程深态度很平和,半点没有生气或者责备的意思,“你可以生气,但这枚眼睛才是真正的天眼。”

程见皱了眉,可她马上就疼的开始抽气,皱眉这个动作牵扯到了她另一边眼睛的伤。

“别盯着我看了,我不会再认你了。”

这句话被程见说出口后,男人看起来充满哀绪的眉眼,似乎变得比之前还要更苦了些。

但他到底没再说什么,程见休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投影已经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

之后两天,季清和每天都会过来一阵,程见没再和人说过一句话,她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

而当她受伤的第三天,许尉回来了。

程见知道她这些天都一直在等,但最疼痛难忍的时候他没有来,季清和在她病床前劝诱她时他仍然没来,她就渐渐开始有些失望了,觉得来或不来意义都不大。

她每小时都在变得比之前更消沉,自以为心里不会再有任何波澜了,可真正见到许尉的那一刻,她的眼眶还是湿了。

明明还不到一周,可她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许尉坐在程见身边,将她的手抓在手里,程见左眼看不见,必须比平时多转一些角度才能将许尉收入眼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见看着他的时候,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

他好像变了,那种感觉一时很难形容,除了身上的杀伐气变得更重了之外,他注视着什么时,眼神变得更冰冷了。

“你怎么来了?”程见现在能对他说的话十分有限,许尉低头吻了吻她细的有些见骨的手指,将她的中指含进了嘴里。

他舔着她的指腹,温热而轻柔,就像在舔她眼睛的伤处。

“我来带你走。”

一瞬间屋里屋外所有的银色小球都停了下来,摄像头也转过来对准了他。

程见身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她突然想到了自己这次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留下来的话,等季清和将天眼全部上线,她到那时就帮不了许尉了。

“我不走。”程见综合考虑后很快就给了许尉答案,她已经给出了一颗眼珠作为入场券,现在退出参与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许尉捏紧了她试图抽出的手指,眼神变得可怕起来。

“监视器到时候就装在你身上,你认为自己还能做什么?”

程见头皮一麻,许尉直接说出了这么危险的话……她连忙看向屋里屋外那些监视着她的天眼,发现那些银白小球正在诡异的震颤着。

“别、别说了!你别管我!快走!”

季清和一定已经听见了,他不会善罢甘休!

这一刻就像是在短暂的对峙。

天眼注视着他,而他注视着程见。

“阿见,你信我。”

许尉动身的那瞬间,病房内的烟雾警报开始响,消防系统运作,水花开始在屋内喷溅。

天眼们都迅速冲了进来,程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