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梁徽对他网开一面是因为他的倒戈,其实不然。
是梁徽记得祝知宜曾说过此人是可用之才,否则以他那时候多疑狠绝的行事风格断然会斩草除根。
御前长阶上,不少人目光暗中聚过来,不带恶意,只是存了八卦之心,昔日情敌狭路相逢谁不好奇。
祝知宜先点了头,对方忽而驻足,朝他作揖,行的是正正经经的朝堂官礼,一招一式自带着一种天地开阔万物释然的洒脱和利落。
周旁文武官员皆大吃一惊,祝知宜也略微惊讶,遂宽和一笑,对方一怔,也报以一笑。
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意思,但谁也没说什么话。
沈华衣目送祝知宜一步步走向正殿的身影,那一揖拜是他的真心实意、心悦诚服行的礼,不因身份、不因品级、无关规矩。
世人不知,他其实从来无意于后宫之争,但他确实对祝知宜有着一种微妙的感情。
从前他觉得祝知宜与他都是簪缨世家的政治牺牲品,是被家族束缚、禁锢、失去自由的死水一潭,再后来进了宫又觉得对方不过仗着有天子撑腰。
可三年前他在京中听着南边一次比一次危急的战报和君后大义赴敌的消息,他终于肯承认,祝知宜即便戴着镣铐也能挥剑起舞,这样一个坚韧博达、大仁大义的人,不可能是门族的装饰、天子的傀儡,而是真正的国之脊梁。
被禁锢、被*控、被压制都是因为自身的不够坚韧、不够坚定、不够坚持,沈华衣不能再给曾经的自己找理由。
祝知宜不在乎别人的打量议论,检视仪表时,有人走到他身后。
“祝枢密使总算回来了。”
阴阳怪气的语调有些熟悉。
“噢,不,马上就是祝阁首了。”
祝知宜转身,竟是姬宁,如今已经子承父业,是姬大将军了。
少年的脸褪去了几分稚嫩,越发明艳张扬,身后依旧跟着那位在军营中给他拿过金疮药的影卫,面色冷峻,但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