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听她轻轻笑这一声,不知怎么心中躁动,没忍住漏跳一拍,露出破绽,坏了他原定的计划,有些出乎意料。
杨行简同样忍笑忍到内伤,感慨江湖奇人手段古怪,少年人的心性更把这些鬼点子发扬光大,只要不折腾到他老杨头上,可以看的热闹简直层出不穷。
除了一位当场吓跑的,五位下圭县最顶尖的大夫吵作一团,每个人的诊断都截然不同,差之千里。等他们阴阳怪气地把各自摸到的脉象互相印证之后,人人都发现了不对劲,越想越毛骨悚然,于是大夫们纷纷谦称自己医术低微,无颜在县衙为贵人诊治,一个接一个地逃走了。
杨行简一看气氛正好,马上宣称爱女一连三日梦到白蛇缠身,肯定是被蛇妖作祟,要求吴致远立刻聘请和尚道士来做法事驱魔斩妖,想以此借口将局势搅浑,最好以鬼神之事的模糊理由结案。
吴致远和保朗犹豫不决,前几天大家都亲眼看到杨芳歇气色甚好,一两日间突然发病,病情急转直下,连大夫们都束手无策,确实不能不疑心有鬼神之事。盗珠案已经声张至此,他们当然不肯妥协,左右商量,只答应让莲华寺的方丈了如和尚来念一段经,去去晦气。
蛇妖作祟的传闻已经在城中传播极广,此事一出,吴致远内宅没有一个奴婢肯去思过斋侍奉,哪怕主母以棍棒相逼也是抵死不从,吴致远只能安排了两个八字硬的衙役住在思过斋隔壁,权当是防止他们父女二人逃走的守卫。
如此一来,宝珠等人更加无拘无束,商量对策时,不怕有奴婢在门后偷听窥视了。自从韦训病愈归来,宝珠大感有了依仗,纵使依然被关在思过斋,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束手无策听任宰割了,便雄心万丈地着手于侦破盗珠杀人案。
第45章
当天夜里,韦训出去了一趟,将偷来的证物七宝琉璃漆盒原样放回多宝塔。两个时辰后,他回来对宝珠说:“罗成业的事已有了眉目,你还想去瞧一眼吗?若是倦了不想动弹,我就去直接料理了他。这人假死脱身,叫我给他顶包,既然已经找到他藏身处,我不能让这仇过夜。”
宝珠连忙阻止:“不行!是我从头一直跟着这案子,你要是中途插手,直接杀了他,不能将真相公之于众,那还有什么意义?”
韦训笑道:“我想你也不会善罢甘休,那就换上衣服走吧。”
不用他提醒,宝珠自去换了便于行动的胡服,再次失去婢女的服侍,她只能把长发梳成发辫,只是这回不打算让韦训拿当她小猫小狗一般拎来拎去。
“你让开,我自己下去。”
宝珠下颌一抬,支开韦训,自己双手攀着窗口慢慢顺了下去。杨行简只怕摔了她,吓得心惊肉跳,在窗边直搓手。韦训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她,只能站在下面接应,以免她脚滑一坠到底。
拿上弓箭,两人前去的方向仍是莲华寺,宝珠惊讶道:“罗成业当真就藏身在他家隔壁?这么近的距离,真是好大的胆量,怎么没有人认出他来?”
韦训说:“他确实是个胆大心细的人物,要不是丢弃人头走漏了马脚,我也找不着他。至于为什么没人认出罗成业形貌,等会儿你就明白了。”
莲华寺夜间也有公人在院墙外巡逻,韦训自己能来去自如,但不想带着宝珠冒险,他早已在附近一处空房踩好点,站在房顶之上,可以远远俯视整个僧院上方。两人来到墙下,宝珠仍倔强地不假他手,韦训无奈,只好蹲下叫她踩着自己肩膀爬上房顶,两个人藏身在高高的屋脊后等待罗成业现身。
宝珠试了试弓弦张力,做好一切准备,小声问:“十三郎呢?”
韦训回答:“跟罗成业在一起。”
宝珠一愣,心中一动,惊问:“他莫不是剃掉了胡须和头发,伪装成行脚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