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低声劝道:“师兄很高兴能在最后与你结识,我……我也是。我们都希望你能平安抵达幽州,与亲人团聚,这是当时答应护送你的初衷。有些事人力所不能及,你别再执着于复仇了。”
宝珠缓缓合上眼。这一路与他结伴同行所见所闻,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逐一浮现。山遥水远,音容宛在。
一切到此为止了吗?人力所不能及,就要屈从于绝望命运?
贪生恶死,乃常人天性;然煌煌史书,向来由非常人书写。
俄而,宝珠睁开充血的双瞳,眼神坚毅无比:“棺材盖还没有封上,我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说:
自李隆基通过政变登基后,对儿孙防备到了顶尖,盖十王宅、百孙院把继承人全部圈养起来,不许结交外臣。唐中后期的宗室一没有外放执政经验,二完全没接触过民生,更别说具备军事才能。统治者短见薄识,跟大唐的没落很有关系
因为皇帝防备儿子篡位,加上母亲用心托举培养,没有继承权的宝珠反而钻了空子,得到了储君应有的教育。
第217章
袁少伯轻手轻脚走到无纸的窗棂前,悄悄往静室内望了一眼,公主仍卧于棺中酣睡。
于礼,此举实属不恭。可眼下他的忧虑远远超越了礼节。经历过囚禁与酷刑折磨的人,神志失常是常有的事。再者,他更担心这位金枝玉叶不堪连续的挫折侮辱,自寻短见。公主是韶王的精神支柱,更是他大业不可或缺的继承人,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要平安护送她回去。
于凝华同样往屋中望了一眼,悄声叹了口气,冲袁少伯招招手,二人退出廊下。
袁少伯叹息道:“可惜大王不许透露他的身体状况,不然……”
“就算透露了,公主也未必听劝。你未与她朝夕相处过,不知她的脾气。公主的性子远比大王执拗,往好听说是意志坚韧不拔;往难听讲,简直如同犟驴一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小时候养过一头猞猁,爱不释手,形影相伴。后来有一次狩猎,猞猁不慎中了流矢而亡,她抱着尸体不肯撒手,仍是同吃同睡,直到那东西开始发臭。最后,是大王半夜趁她熟睡,从床上抱走埋了才算了结。”
袁少伯眉头紧锁:“这件事我听大王提过,要不咱们这就……”
于夫人摇头叹气:“我的意思是,咱们不是大王,不能为她做这个主,只能等到停灵七日后再看了。”
袁少伯又想起一事,开口道:“说到犟驴,公孙明告诉我这两日有一头相貌奇特的野驴,总在营地附近晃悠。看见有人拿着弓箭靠近,撒腿就跑,神出鬼没,谁也抓不住它。”
于夫人闻言一怔,说道:“我曾听霍七说过,公主为低调赶路,一路上是骑着一头驴。”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动。
待到宝珠睡醒,食不知味地吃了些东西,于夫人趁机将此事告知她。宝珠噌地跳了起来,火急火燎找到袁少伯和吕峤,询问他们是否在封龙寺发现驴尸。
他们劫狱后将物资粮草全部搜罗带走,仔细清点过,寺中囤积的肉食中有一匹死马,并没有驴。
宝珠二话不说,拔腿奔出道观。
一行人遭遇王承武部下袭击时,因对方骑兵身披重甲,她只能转而射马,料想当时因此毙命的马匹,少说有十多匹。倘若封龙寺的狱卒分得马尸,为了进一步摧残她的意志,逼她交出宝物,佯装是驴肉在自己面前煮食,是说得通的。
“庐山公!庐山公!”宝珠一面发足狂奔,一面大呼坐骑的名字。
不多时,一头白眼圈、白嘴套、白肚皮的关中驴,从山林间警惕地探出头来。
它身上的鞍辔早已丢失,鬣毛潦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