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1 / 2)

无论她如何紧紧拥抱,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用热泪与鲜血浇灌,反复亲吻他冰冷的嘴唇脸颊,都无济于事。怀中这具原本轻盈飘逸的身躯,渐渐地,一点一点变得冰冷,僵硬,沉重。

这是世上奔跑最快的人,可是死亡追上了他。

暗红的血,青色的衣,苍白的脸。她哭得太久,太凶,流失了太多□□,以至于眼前一切物体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与形状,整个世界变成一片灰暗混沌。

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于怀中消逝,更深夜阑,血尽泪干。

忽然,这名嗓音嘶哑的囚徒开始自言自语。

“真巧,我想起有个先祖,她年轻时也曾困于寺庙,被削去长发,哭得分不清朱红与青碧。”

值夜的狱卒无精打采,听到这幽魂般的轻语,呵呵了两声,讥讽道:“可怜,她后来当了尼姑?还是被发卖了?”

“你会知道的。”

宝珠缓缓抬起僵硬的脖颈,望向石窟内那座巨大而沉默的佛像,穿越百年时光,与她对视。

“你们会知道的。”

第215章

黎明渐近,天色将明未明,就在人最为困倦懈怠的时刻,一伙儿身着平民服色的匪徒悄无声息袭击了封龙寺。

他们外表普通,可所持兵刃却与成德军的精良装备一般无二。短兵相接,配合默契,从发起突袭到全歼只用了短短一盏茶工夫,许多人还在睡梦中就命丧黄泉。

为首者年近三十,是一名剽悍魁梧的将领。他手起刀落,从狱卒温热的尸身上搜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当看到此行要营救的人时,他不禁一愣。她背对牢门,一头华丽耀眼的秀发被粗暴剪断,人宛如石像般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怀中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少年,两人被凝固干涸的血浆黏在一起。

“公主。”将领轻声呼唤了一句。

宝珠木然回头瞥了一眼,袁少伯见状,心头猛地一颤。少女往昔青春饱满的面容憔悴支离,断发参差不齐,乌黑蝉鬓竟已变作灰白。她双目红肿充血,其中饱含着他从未见过的阴鸷。

因过度流泪,宝珠的视线有些模糊,她凝神打量了来人片刻,才开口叫出表字:“仲辅。”

袁少伯恭敬地答应:“是,少伯来迟了。”

身为韶王伴读,袁少伯是看着公主长大的。离开长安近两年,他记忆中的公主仍是宫中明媚娇憨、无忧无虑的模样。如今见她仿佛被恶鬼附体的神态,难以想象这一夜遭受了怎样的折磨,竟一夜白头。

她怀中的少年遍体鳞伤,伤口发黑,身上的衣裳被血浆浸透,已看不出原本颜色。袁少伯久经沙场,一眼便知此人经受酷刑,筋断骨折,生机已绝。但见公主这般珍惜地抱在怀中,袁少伯还是单膝跪地,仔细探了探少年颈侧脉搏。

“这位小兄弟已经归天了。”袁少伯伸出双手,轻声对她说:“让属下带他一起离开吧。”

“我抱得动他!”宝珠低声吼道。

她彻夜搂着他,不曾挪动半步,此时四肢早已麻木僵硬。宝珠强撑着缓缓站了起来,双腿止不住发抖,双臂却稳稳将他横抱在胸前。

袁少伯心里明白,死人的分量远比活人重得多。公主这臂力,是从小拉弓练出来的。可她异常的举动,足以表明这死者对她而言非同寻常。

抱着韦训僵冷的尸身,宝珠在袁少伯护卫下,走出封龙寺。寺外停着一辆外观朴素的马车,一名年近五十的贵妇在车旁焦急地等候着。

见到宝珠尚在人世,那贵妇虽心绪激荡,仍强自镇定,恭敬地屈膝施礼,轻声唤道:“公主!”

“于夫人也来了。”

宝珠将韦训放在马车褥子上。于凝华见她破衣烂衫,连忙脱下自己的毛织披帛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