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听而不闻,眼睛只盯着那只皮囊,心中猜想难道里面装的是人头?
韦训看她眼神,便猜到她心思,当即拆开皮囊上扎的绳子展示。原来只是一袋喂驴的豆粕。
“此等宵小,犯不着提头来见。”
眼见她错愕的样子,韦训放声大笑,十三郎叹了口气:“大师兄就喜欢戏弄人。”
宝珠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不再作声。心想这人明明快到行冠礼的年纪了,有时候做出的事却比她幼弟还淘气,什么蹲在房梁上学猫叫吓人,潜入皇城贡库却只偷橘子等等。
酒博士再次过来,托盘上面仍是两个酒壶,一个空碗,一大盘清蒸羊羔,宝珠心中不悦,正想骂他到底有没有长耳朵,酒博士恭恭敬敬地说:“这两壶是靠门那一桌的客人送给小郎君的,他们说您点了什么酒就照样送上双倍。”
宝珠回过头去,见那一桌刚才吵嚷不休的四个大汉站在地上,朝这边弯腰叉手致意,神态甚是恭谨,却不过来。
韦训只点了点头,并不还礼。
他擦了擦杯子,端起酒壶斟了一杯,先放到她面前。
宝珠低头看杯中酒液,只见翠绿如竹,上面泛着一层白色泡沫。她浅浅抿了一口,只觉入口烧喉,回味酸涩,微微皱了眉头,放下不再碰了。
韦训知道公主嫌乡下小店的薄酒粗陋,也不劝酒,自斟自饮,眨眼间一个酒壶就空了。赠酒那四个人丢下一桌酒菜,悄悄会钞走人了,酒肆里顿时清静不少。
宝珠问:“那几个人是谁?”
韦训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他们为什么送你酒喝?”
十三郎说:“可能他们认识大师兄。”
宝珠半信半疑:“难道你在江湖中还有点名气?”
韦训再次摇头,神情淡淡的,“师父在世时有点名气,我只是个没钱买酒的穷贼。”
第16章
烧春不称宝珠的心意,那羊羔倒是蒸的酥烂入味,她自从落难以来少见荤腥,夹了一筷又一筷。可恨天气炎热,几只绿头蝇闻到膻味,和花脚蚊子一起围过来嗡嗡骚扰,实在大倒胃口。
韦训从腰间抽出匕首,轻推护手,露出一寸刀刃,横放在案上,不知是剑气还是煞气,蚊蝇立刻避之不及地逃走了。
宝珠甚是惊奇,回想住在翠微寺那些日子,一直蚊虫不扰,她还以为是离宫选的位置好,是块有龙气的宝地。如今一想,大约是这匕首经常伴在身边的缘故,的确是一柄宝刀。
看她只吃菜不碰酒,十三郎嚼着豆干问:“九娘不善饮酒吗?”
少女答道:“也能喝上几杯,但我喜欢甜酒。”
“大师兄喜欢去古墓中寻那种上百年的陈酿,说是酒性最醇最好喝,还不要钱。”
听到他这么说,宝珠颇为诧异。
陈酿谁都爱喝,但酒水这种东西不是金银珠宝,就算大量囤积,也是喝一坛便少一坛,更别提家族更替、朝代变换能不能保住藏品。如此想来,确实只有古墓那种特殊的地方才能保存下来。
她觉得有点恶心:“可是那些酒都跟死人埋在一起,不觉得反胃吗?”
韦训一笑:“这世间比死人更令人反胃的活人可多了去了,比较起来死人反而安静,不管生前是什么身份,化为枯骨后也没法作恶了。”
宝珠想了想也有道理,兴致勃勃地问:“古墓中的酒真能喝吗?不会变质?”
“十停中顶多有一停可入口,其他要么保存不当干涸了,要么朽变不可闻。”
宝珠道:“我喝过最陈的酒是去年争春宴上一百二十年的乾和葡萄,而且只饮了两杯就醉倒了,阿兄说烈酒伤身,让我以后只喝新酿。你喝过最陈的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