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瓦,而在庭院的最中心,那方漆黑的石墨上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望着天穹。

“你是谁?”

男人听到他的声音,并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叹了口气:“我或许是个要走的人了。”

“走?去哪里?”不等男人回答,他又略显躁郁地问,“这里又是哪里?”

“魂之彼岸。”男人说道,“你看到那条河了吗?坐上竹筏,一路随波,就会去往地府。”

“……”

“投胎要等七八年,进门会有个肚肠流出的守卫丈量你的一生功过。罪过深的,会直接押解十八层地狱。”说起这些死后事,男人的语气依旧和缓温柔,似乎在重温着某些旧事。

“第一层叫南柯乡,里头有个卖画的穷书生,不过他现在应当不穷了,我后来给他烧了好多纸钱。还有卖云吞的老头子,再往里面走,会遇到一座宫殿,那是鬼界的四王爷建的,对了,还有一座顺风楼……”

“乱七八糟的。”踏仙君不耐地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静了一会儿,忽然问:“踏仙君,你怕死吗?”

踏仙君冷笑:“有何可惧。”

“我从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男人说,“所以,我选择过服毒自尽。我曾以为我在人间别无所求,我不惧死亡。”

顿了顿,男人低下头。

“但是我如今并不想走。他还在世上,我放不下他。”

说完这句话,这个男人轻轻从石墨上跃落,自黑暗阴影处,绕到了清朗的月色之下。魂河彼岸的风吹起,一时飘絮迷蒙,流萤聚散。

踏仙君神情微变:“……是你?”

墨燃朝他走来,心脏处空荡荡的,是一个漏风的黑窟窿,他的眉眼舒朗,鼻梁高挺,周正的脸庞显得那样英气勃发。他和踏仙君在蛟山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相差无几,只是此刻的他显得坦然多了,再也没有当时的茫然与畏惧。

“你怎么……”

“如你所见,我并非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