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冷的,坐这干嘛。”戴着身上那件黑白拼色的针织衫的帽子的江尹一,拉上去的针织衫在他胸前开出一个‘X’。他就这么垂着眼,看面前坐在花坛上的高嘉宇。

高嘉宇只把眼抬起来,脖颈仍是往前,看着跟信徒似的。

注意到他脸上大大小小擦伤的江尹一皱了下眉,伸手过来,却只用食指贴着他眼皮上的那个敷贴摩了一下,“走吧。”

看着他的高嘉宇,跟平常任由他将手抽走不同,这一回他在江尹一要把手收回去时轻轻用手牵住了。

他手上也全是伤,几个指头都被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他就这么低下头,把牵着的江尹一的手指贴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江尹一听到他哽咽的声音,抖颤着自下方渗了出来,“哥,我还能跟你走吗。”

“我什么也帮不了你,一直都是你带着我走。这一次,我想帮你,帮你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我以为什么后果我都能承担,只要我能为你做到。”灰白的地面,洇湿了一个小小的圆点,随即又砸下了另一个圆点。高嘉宇侧了下头,躲避自己的软弱似的,过长的发尾在他肩窝蜷起一个小小的半圆,“可是那个时候,我还是真的好想回你身边。”

说完这一句后,高嘉宇抬起头,已脱去少年稚嫩,全然长开的五官,自眼下蜿蜒出闪闪发亮的泪痕,他之前所有藏起来的情感,被泪水洗过后,赤诚的摆在了江尹一的眼前。那种濡慕,那种虔诚,那种把自己放到最低处的乞求。

“哥,我还能跟你走吗?”

眼泪又从高嘉宇的眼中涌了出来,他此刻的模样,和江尹一第一次遇到他时在桌球室叫人按在桌面上时被对方拿着球杆对准他的眼睛恐吓时重合。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刚被引入歧途,除了骨头硬一些,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学生伢。要不是隔着人群遥遥看了他一眼的江尹一带走了他,他现在会在哪儿呢。

无论在哪,都不会比现在呆在江尹一身边更好。

高嘉宇头脑发热,在昨晚的生死一线中让他意识到的,他人生里不会有第二个人比江尹一更重要,他已经把全部的情感,从濡慕到爱全都交给了这个人,而他差一点就默默死去,连告诉这个人的机会都没有。

高嘉宇的表露的这种感情,确实震动到江尹一

了。他嘴唇翕动两下,想说什么,最终又没说出口。

跟足够成熟,能从容的对待一段感情的徐途和太过天真炽热,但有父母做后盾的邵斯炀不同,高嘉宇的种种表现很早就让江尹一意识到他只有自己。

他的世界只有自己的后果是什么呢?

“我爱你,你还能再让我跟你走吗。”坐在花坛上的高嘉宇的眼神仿佛是在倾其所有的做一场豪赌,他把自己的全部拿出来,不为了赢,只为了让江尹一可怜他。

....

用钢笔压在桌面上的便签被屈续胤拿了起来,他一字一字的看上面的内容。

从昨晚到今天一整天的时间,他都用来压这次自己生出的事了,可即便已经花了这么多时间,仍还是不算完。

已经看完的便签,被屈续胤拿到了岛台旁。

江尹一的离开在他意料之中,他本来就没有限制江尹一的自由,甚至连派人看他的动向都没有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在克制自己不要这么做。

江尹一就是头皮毛丰盈的漂亮猛兽,给他套上镣铐,只会引来他的攻击和反扑,傅乘光已经证实了这一点。至于亲近他,驯服他,也不是什么易事。可这头猛兽太漂亮了,人人觊觎,人人都不肯放手。

他比这些人的优势是,他的笼子够大,甚至江尹一迈进来都不会察觉。

双手撑在岛台上的屈续胤低头看纸条上飞扬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