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声地、愤慨地声讨那些乡下人,抢那个贪官也就罢了,竟然还抢劫了无辜的士绅。
凉亭另一边还铺着凉席,躺着一个身材瘦削高挑,穿着道袍的人。
这个人理也不理读书人们的讨论,只是拿一卷大大的荷叶盖着脸,躺在凉席上打盹。
几个读书人瞥了眼,认定这是一个粗鲁的野道士。
正经的方士,可不会就这样躺在地上。
他们也不与理会,自顾自讨论自己的。
书生谈天下,常常是争得脸红脖子粗。
渐渐争论声大了。
那个穿着道袍躺在凉席上的人,终于不耐烦地掀开脸上的荷叶,坐起来就是一顿冷嘲:“士绅无辜?我想来,恐怕他们才是逼得农民造反的罪魁祸首。”
能读书到京城来的,家里都不穷。大都是士绅出生。
他们顿时横眉竖目,正想反驳,一看来人,却呆了一呆。
那是一张雪白的面孔,细眉入鬓,眼珠的颜色很淡,却很澄澈,鲜润的唇讽刺地弯起。
荷叶顶在乌发上,衬着这张文弱却美丽的面孔,又有十分鲜活。
“一群蠢物。”这个主人脑袋上顶着有些滑稽的荷叶,神色却很傲慢。
扫了他们一眼后,穿着道袍的这美容颜的人,颇为自得地昂起头,整了整挡太阳的荷叶,冷冷笑了一声,卷起凉席,大踏步走了。
走出凉亭前,那顶滑稽荷叶又转过来,荷叶下的脸瞥了一眼其中最为唾沫横飞的一个:“对了,前面你讨论诗词时,说到的那首自创的诗词,我记得是梁朝一个女诗人做的――”
留下身后一片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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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别院里,林嗣宗正在整理过去一月带着女儿下黎乡的时候,记录出来的百姓的请求。
忽然,阳光一闪。
他眯眼看去,才发现是荷叶上的水珠折射的光。
一顶荷叶移动着靠近了他。
林嗣宗仔细一看,顿时失笑:“绮年,顽皮。”
林绮年摘下荷叶,放到手里扇了扇,笑了:“今天在亭子里躲凉,却见了一群蠢物。我可不想他们的唾沫喷到脸上,又不舍得那凉风,就……”
她举起荷叶晃了晃。
林嗣宗摇头:“傲慢。”
林绮年哼了一声,轻慢地说:“既然无才,还自诩高贵。听说其中有一个,是甚么江南才子。前些日子还说才女是败坏风俗呢,污蔑自己的发妻。”
林嗣宗笑了――这个小女儿。
她对着贵族世家中人,总是傲慢自许。
又格外看不上天下男儿,觉得蠢物居多。
偏偏又有一股侠气。旁人若是行了不义的事,她是绝容不下的。冷嘲热讽,还都是轻的。
只怕――
林嗣宗整理完宗卷,叫她:“前段日子传来捷报,你大兄中了进士,今日就要归家了。你去理一理东西,随我家去。”
林绮年懒洋洋地随手撩起道袍下摆,摇着散热:“家里嚼舌头的多。”
看她姿态不雅,潇洒得样子,林嗣宗故意虎起脸:“哪个女儿会撩起衣服下摆扇风?莫怪人家胡传。”
林绮年哼哼笑道:“天这样热,谁还管它甚么女儿风度。罢了罢了,我就去看看中了进士的人是个什么威风?”
林嗣宗摇着头嘱咐:“你休傲慢。你与你大兄从小少见面,这次又是数年初见,当记得亲近迎之。”
林绮年笑道:“理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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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寿永刚到了家门前不远的地方,那里正有一个荷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