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生气作甚,银环,你也没跟着九姨娘这么久,就这么护着他,难道你也被九姨娘夺了魂魄?”
“我可听说那些妖怪最会迷人心智,吸人精魂的,说不定半夜还把你吃了……”
“你们闭嘴!”银环伸手重重地推开那几人,气坏了,“你们再这么嚼舌根,我要告诉管事,把你们都打板子!”
说罢,小姑娘就气冲冲地走了,留下几个下人对视一眼,又窃窃私语地说笑开去,一人道:“这还真是奇怪,咱们李家这么多姨娘都没怀上,偏偏让九姨娘一个男人怀上了。”
“李家都多少年没有添过丁了?”
有人压低声音嬉笑道:“指不定是谁的呢,咱们老爷都多大年纪了,腿还――”他比划了一下,“都不能让女人怀,还能让男人?”
几人都抽了一口气,说:“难道怀的是野种?”
“嘘,我可没这么说。”
银环回到院子里时,兰玉正在给玉团儿梳理毛发,接连几日的小雪,天寒,天地都挂了一抹白。那天李老爷子宽慰了兰玉几句,拍了拍他的手,就把李明安叫去了书房。兰玉什么也没有说,安静淡漠得如同一尊精美的玉雕。之后两日,他没有再出过院子,其实即便是不出院子,他也知道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子,又会在李家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兰玉冷眼旁观,只觉得这实在是很精彩的一出好戏,尤其是那日李老爷子和李老夫人争锋相对的样子。
不过――兰玉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李老夫人只要知道他怀孕,就不会容忍他生下这个孩子。
自他入李公馆开始,李老夫人就如鲠在喉,更不要说,让他生下这个孩子。
所以兰玉连着几天叫了刘大夫来院子里为他把脉,故意引起了李老夫人的注意,是他自己将自己怀孕的事捅出去的,一切做得滴水不漏,毕竟他这样的身子怀孕,就是刘大夫都闻所未闻,李老爷子又看重,他自然不敢怠慢。
兰玉勾了勾玉团儿的下巴,玉团儿长大了不少,叫声却依旧娇软,软绵绵地叫了声,尾巴上下悠闲的一晃一晃的。
银环说:“主子,我给您熬了燕窝,您喝点儿吧。”
兰玉随口应了声,说:“先放着吧。”余光瞥见银环发红的眼睛,抬起头,说:“怎么哭了?”
银环眼睛又热了,含糊不清地说:“我没有哭。”
兰玉道:“你眼睛红了。”
银环勉强冲兰玉笑了一下,说:“外头又下雪了,雪挂满了松枝,真好看。”
兰玉慢慢地抚着玉团的后背,说:“今年雪多,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一场又一场的雪下下来,不知多少人等不来下一个春天了。”
银环黯然无言。
兰玉想起什么,道:“柜子里有个荷包,给你的,别把钱都往家里送,自己该留点儿钱傍身。”
银环抬起眼睛怔怔地看着兰玉,摇头道:“我不用的,我在李公馆里,花不了什么钱,您自己留着……”
“现在用不上,以后呢?”兰玉道,“你年纪还小,总不能在李公馆里一辈子伺候人,要学会为自己打算,尤其是你还是个姑娘。”
银环鼻子发酸,瓮声瓮气道:“主子,您真好,是银环见过的最好的人,银环伺候您一辈子。”
兰玉笑了,说:“伺候我一辈子算怎么回事?”
银环道:“银环不管,银环就伺候您一辈子!”
翌日下午,兰玉算着掌柜的和他说琵琶能送回北平的日子,就带着银环出了门。
雪已经停了,路上积雪被行人踩得泥泞不堪,二人坐在马车上,车外人声喧闹,恍惚间,兰玉才想起,竟是已近年关了。
一年时节无论好坏,逢着年关,总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