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地看着兰玉,过了片刻,才退了步,道:“那您早些回来。”
兰玉:“嗯。”
银环巴巴地说:“您一定早些回来,我在门口等着您。”
兰玉目光落在面前的小姑娘身上,银环今日也穿着素白的衣裳,鬓边别了白头花,眉眼清秀,一双眼睛干干净净的,依依不舍地望着他。兰玉看着,心中生出了几分柔软,他没有兄弟姐妹,即便是当初在扬州时,和人相交也是点到为止,从未有人如银环一般,信赖着他,就像仰赖自己的兄长,亲人。
银环想起什么,说:“主子,您等等,我去给您拿把伞。”
说着,她急急跑得去门房里拿了把伞,还揣了一副白绒绒的手套,都拿给了兰玉,叮嘱道:“您可千万早些回来,外头天冷,您身子不好,吹久了要生病的。”
兰玉应道:“好。”
他接过那双手套,又打起了伞,朝外走时,回过头,却见银环还站在原地看着他。兰玉静静地看了她片刻,银环冲他露出个笑容,又喊道,“主子,您早些回来啊。”
兰玉垂下眼睛,转过了身,抬腿跨出了门。李公馆守门的下人自然认得兰玉,他如今在府内身份特殊,下人对他小心翼翼的,凑过来问道:“九姨娘,您这是要出去?”
兰玉不咸不淡的嗯了声,下人说:“小的这就去给您备车。”
兰玉说:“不必了。”
说罢,兰玉就出了李公馆。
下着雪,广阔的街道上行人寥寥,透出几分白茫茫的寂寥萧瑟。兰玉踩着脚下李家丧葬队伍洒下的冥纸,打着伞,慢慢离李公馆越来越远,这是他来北平头一回出门无需像任何人交代。
诚如李鸣争说,他自由了。
可兰玉知道,他一出李公馆,消息只怕已经传到了那三人的耳中,甚至身后或许还跟了他们的耳目。他意兴阑珊地想,目光掠过周遭渐渐密集起来的商铺人家,地上的冥纸也不见了,想是不同路,地面积雪又添新雪,行人路过,踩得一片泥泞。
路人慢慢多了起来,大都是穿着厚实的棉布长袍,将脸埋在围脖里,揣着手匆匆而过。巷口里有几个顽皮的孩子在光秃秃的树下玩耍,大抵是新年将过,穿得喜庆,年娃娃似的,手里拿着几个碎炮仗正在嬉笑打闹。
冷不丁的,一个炮仗丢在了兰玉脚边,砰的就炸开了,好大一声响,兰玉愣了下,转过头,看着巷口的那几个孩子。
都是男孩儿,脸颊冻得红彤彤的,兴许是知道险些炸着人,为首的那个年纪稍大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虎皮帽子,说:“您新年好啊。”
“对不住,刚刚我们没瞧见有人来,就把炮仗丢出去了,”他说,“真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