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根顺不敢应答,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江寒栖。

“让你说就说。话说前头,说假话是要剪舌头的。说话的时候自己掂量下。”江寒栖面带微笑,用千咒碰了碰杨根顺的脖子?。

洛雪烟从?支离破碎的话语里理出了白云村犯下的罪孽。

最初,村民是盼着除妖师除掉山鬼的,但上山的除妖师有去无回,山鬼隔天又会指使手下在村子?里大开杀戒。久而久之?,村民就达成了共识:若除妖师为男子?,则送去成亲;若除妖师为女子?,则留下共享。

江羡年大为震惊,随即想?起那个死在柴房里的女人:“关在最后那户人家的女人也是除妖师吗?”

“是、是除妖师。她大概是在半个月前来?村子?的……”

半个月前,一对年轻的除妖师伴侣踌躇满志地?来?到怀梦山,想?要斩杀山鬼证明自己的实力。两人信誓旦旦向村民保证定会除掉山鬼,还?怀梦山一个太平。

少年人的一腔热血还?没来?得及沸腾就洒在了怀梦山的土地?上。

他们?没想?到站在他们?身后的“受害者?”手里也拿着刀。

昏迷不醒的青年被送上了花轿,同一时间,昏迷不醒的女人被送上了床。唢呐震山,吹出了成亲的喜庆,也吹出了分离的悲哀。

就这样,青年死无全尸,女人生?不如死。她被村民喂下了可以使灵力尽失的药,被锁链锁住手脚,被困在了那个逼仄的柴房,终日不见光。

有一次,她逃出来?,看?到自己的剑放在砍柴的木墩上,顺手拿在了手里。她跑啊跑,跑出房门?,跑出小路。跑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不知道,但她不敢停下。

村民还?是在田埂里追上了她。他们?用锄头和镰刀打掉她的剑,将她按在杂草垛里拳打脚踢。

黑夜里,她的哭声传出去老远,可是没能传出怀梦山。

于是她疯了。她的爱人死在山里,她的灵魂跟着殉情,以疯傻逃离了看?不见希望的现实。

今安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在遇难者?的名?单里看?到过疯女人口中的名?字:“她的伴侣是叫林涧吗?”

“是......”

屋内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洛雪烟的视线落到地?上的屠刀上。暗红盖住了屠刀刀身的原色,刀柄也吸了血,木头现出一种似红如黑的奇妙颜色。屠刀不远处的菜刀则崭新?如初,泛着寒寒银光。

这上面沾了多少除妖师的血?

洛雪烟忽然感到一阵恶心,一种平静的、汹涌的恶心。她原本是人,穿书以后也一直把人当作?同类看?待。所以妖再坏,她也只当是看?独立于人类种群之?外的生?物本身有野性;可她无法把人性的恶解释成野性。

她忍不住去想?小说里白云村里的女人们?的结局。山鬼死了,怀梦山还?压在她们?身上,她们?仍然无法逃离。

洛雪烟忽然觉得自己的穿书是有意义的,至少对怀梦山的女人们?来?说。

她的到来?揭开了白云村罪恶的一角,看?到了她们?遭受的苦难。

人,坏透了。

江寒栖的眼前浮现出被白雪覆盖的村落,村民手持农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双眼睛含着恐惧又含着厌恶。

杀人不忌者?……

大雪纷飞,乌云蔽天,弯月如钩,火光透过一层薄薄的灯笼纸打在雪地?里,反出一层浅红。

一双双手举起来?,锋利的铁片边缘有银光一闪而过。一把生?锈的镰刀先行落下,更多的手落了下去,一下、一下,血溅到雪地?上,溶出一个又一个的洞。

该以命偿!

“江寒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