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了不少，狼尾因为入狱剪成了短寸，一张脸瘦削了几分，不过英气依旧，甚至精神看起来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原先漠视人性导致她所残缺的部分，反而被填补完整。

从被捕，到审判，再到入狱，所有的流程加起来竟然加起来只有短短的不到三个月，这在以往的联邦是想起来都觉得魔幻的进度。常镇川上台之后更是以总统之名开启大赦，无论是常苡、贺云朝，还是此次事件中作为污点证人，同时协助阻止莫比乌斯的费丞等，都得到了自由的庇佑。

说是家宴，常镇川却因为万昼邸事务繁忙无暇他顾，到最后只是三人的晚餐。任令曦当然不在意，这一趟除了陪贺云朝回家，更多是她应常苡的邀请彼此正式见一面，毕竟两人之前每一次见面情况都不太“友好”，尤其是最后一次还以命相搏。好在两人都没把过往的罅隙放心上，反倒是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一顿饭下来，常苡和令曦说上的话，比和自己亲儿子说得都多。

“她很喜欢你。”

贺云朝的卧室里，他边收拾带来的物什边道。

他的房间完全没被动过，一尘不染，和他离开时一样，就是六七年前的衣服似乎有点小了，之后总要有些断舍离。

“我知道。”任令曦完全不害臊，在书桌前好奇打量贺云朝从前的生活痕迹，“老实说，我和她很相像，所以互相欣赏也不奇怪。”

“可别，我不恋母。”贺云朝说。

任令曦转过身，狡黠莞尔：“谁知道呢，反正有人特别爱哭。”

贺云朝没被她挑衅到，只是停下手里的动作，抬手将她牵过来，拉进自己身前。

他垂眸，桃花眼微弯，瞳仁里一片浓墨静水流深。

任令曦不自觉面上微热，却因为他一句话破功。

“你是说，每次高潮都要掉眼泪的那个人？”

他附耳悄声问，再换得她拍来的一掌又被他反手握住后，笑得心慵意懒。

贺云朝借着十指交握拥她入怀。

拥抱无声。

只是他的卧室靠海，推开的窗外，依稀能听见海风摇曳着海浪声声慢慢。彼时天光未落，天空尽头的夕阳固执留守了一半，另一半融化在一线海平面下，细细碎碎荡漾的金红映照在他怀中人儿的脸上，柔软而瑰丽，如她。

“贺云朝。”

“嗯？”

“欢迎回家。”

他笑了。

“任令曦。”

“嗯？”

“谢谢你带我回家。”

她带贺云朝回家，贺云朝也要带她去个地方。

她再三追问是哪儿他也不肯说，她只好作罢，乖乖坐上车任他载着出发。

不过地方不远，就在他家所在的安乐山山顶，一路晚风拂面，她跟着盘旋的山路还没欣赏够海天山色，车子已经熄了火。

暮色四合，远处海堤那头的灯塔已经亮起来，昏暗的天光不足以照亮脚下的路，可是贺云朝还带着她往林子深处走去。

“我们是不是应该拿个手电？”任令曦被他牵着有些被动，伸手去掏口袋里的手机，“等等，我开个手电好了。”

贺云朝突然停下脚步，“不用。”

“可是天暗了，林子里有路吗？”

他故作玄虚：“你试试往前走不就知道了。”

心中疑惑更深，不过既然贺云朝这么说了，她便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小径两旁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沿着这条路，萤火虫似的点点金色微光次第亮起来，脚下还有银白星辰，因为她的到来仿佛涟漪荡开去，一层层荡漾到夜幕尽头。

只是光而已。

虽然只是光而已，眼前铺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