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烫着最时兴的波浪大卷，脖子上戴着一大串浑圆的珍珠项链，一身高档羊毛大衣，脚踩品牌高跟，和身后衣着寒酸的孩子对比鲜明。

“你别跟在我后面。”女人不爽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刻薄又尖锐, “大白天的不上学?，跟着我干嘛？”

男孩瑟缩了一下, 恐惧地望着对自?己来说十分“高大”的女人：“可是……可是今天是周末, 不用上课。”

他捂着肚子，不安地偷瞄自?己浓妆艳抹的母亲。

好饿，饿到想吐。

垃圾桶里?的苹果核橘子皮全都啃完了, 他只能鼓起勇气跟着妈妈，试图让妈妈给他几块钱, 能去买2块钱的面粉搓成团子煮了吃。

他要求不高, 一顿吃一小颗就好。

女人停下脚步, 转过?身, 飘起的大衣打过?男孩的脸颊, 顿时通红一片。

“吃吃吃, 就知道吃！”

她拿出钱包，男孩清澈的乌瞳惊喜一瞬，迎来的却是女人劈头?盖脸的责骂, “让你吃！想要钱是吧，去吃泔水啊！你这个拖油瓶！要不是你余兆康怎么可能离开我？！”

“妈妈！妈妈！我知道错了！别打我，别打我！”

男孩一边用手挡，一边往后退，他退无可退，往后跌倒在小区废弃的池塘里?，肮脏滑腻的污水、苔藓沾了一身，他唯一一件可以穿出门的厚衣服，也被池底坚硬的石头?割破了。

“哗啦”

一堆硬币砸向男孩，砸得他脑袋生疼，头?晕目眩。

女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男孩，怒火不减：“你怎么不死呢？要钱要命，早死早超生！”

男孩趴在池底，跪着捡起一枚一枚硬币。

他的膝盖磨到出血，脸上却还是笑着的。

因为有了钱，他就可以填饱肚子，有了钱，他也可以继续读书。

有了钱，他才可以活。

妈妈，我不想死。

我想好好的活着。

“妈！”

午夜时分，洛锦书从噩梦里?惊醒。

他坐直身子，浑身抑制不住地疯狂颤抖。

过?去的一幕幕仿佛昨日，连疼痛和饥饿的感觉都那?么真实。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忘不掉？

浸湿的汗水从额头?上渗下来，落在男人环住自?己的手臂上。

“怎么了？”

严靖沉睁开眼?，起身握住洛锦书冰凉的手：“手这么凉。”

卧室里?的小夜灯开着一盏，隐隐发出微光，照亮洛锦书苍白而?疲惫的侧脸。

严靖沉心疼地靠近他，把人圈在怀里?：“做噩梦了？”

那?一声“妈”很清晰。

清晰到严靖沉有些不可置信，洛锦书的噩梦来自?他的母亲。

又或者说，也许，不是洛母这个母亲？

“……”洛锦书说不出话，只能躺在严靖沉的怀里?缓缓呼吸，直到心情平复，他才抬头?去看严靖沉的双眼?。

那?双绿色的眼?瞳里?只有温柔和关心。

洛锦书翕动嘴唇，想把一切脱口而?出，却又闭上嘴唇。

那?是他绝不能为人道的秘密，是他死守一生，都要带进坟墓的故事。

“没事。”洛锦书一反常态，主?动吻上严靖沉的唇，“睡前不小心刷到鬼故事了。”

他说谎的时候表情很镇定，如果是其他人，一定看不出洛锦书是在说谎。

但?那?是其他人，严靖沉这半辈子，见过?无数次洛锦书不同?的模样，仅从眼?神的闪烁，就能断定，这个人是在说谎。

可他没有揭破洛锦书近乎暴露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