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一愣,心里浮起?一点茫然。
她下意识看向?林月,然而后者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往日暴君安静地?像一具预备入土的尸体。
白鸟的故事很简单。
《赴海》是一部群像舞剧,而戏份最多?的白鸟相比主角,更像是贯穿始终的线索,一位在?近侧伴飞又未真切参与的旅人。
它跟着角色们旅行,在?钢筋森林中腾挪,冷眼观看着友人们欢笑、相爱、争执、哭泣,诀别。
直到华丽的大尾巴锦鲤于海水中淹死了自己,璀璨梦幻的星辰鸟迷失于灿烂花田,黑豹沉默地?追着光点消失于深夜。
只留下最中规中矩,连羽毛都是无趣的最枯燥单调的无色的白鸟,安静地?走向?了约定的旅途终点。
她只身来到了悬崖废弃的观海高楼边缘,底下是万丈海涛,无尽的风托举起?她的裙袂与披风。
人类之躯一跃而下。
纯白的披风随风轻盈远去,而幕布重?重?坠下。
...我很适合这种跳楼的角色吗?事实上还挺恐高的张三小姐陷入沉思。
她一直觉得人类进化成这个世界的主宰,绝对不是为了排队花钱和一堆同类坐在?一个铁机器上,从?九十度铁轨上快速滑下并?整一些三百六十度大回旋的花活的。
更何况那位白鸟小姐并?没有?安全带。
“我现在?在?医院。”张三给李峙回复。
李峙几乎是秒回,“你现在?方便通话吗?”
张三起?身,走到走廊上,给李峙打了电话。
电话拨号音还没来得及响过一声,李峙就接了起?来,声音听起?来很急切,“你怎么了?”
“啊没事。”张三意识到他是误会?了,“是...”
“你在?哪家医院?”李峙追问道,“我看看有?没有?朋友在?...”
“李四!”张三打断他,有?些哭笑不得,“不是我,不用担心我。”
李峙那里的声音很明?显是往椅背上一靠,放松下来,“下次能不能先说?清楚,这对我柔弱的心脏不太好。”
“抱歉抱歉。”张三也?明?白他的心情,连声道歉后又升起?了一点点微妙的甜,“这么关心我啊。”
“不关心你我关心谁。”李峙说?,“我一向?十分地?惧内而且专一,回头就把网名改成S市第一深情。”
张三咬到了舌头,走廊尽头有?人在?哭。
她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生?活,陡然升起?一种别人还生?着病呢我在?这里打情骂俏的罪恶感,“哎不说?这个,是林月生?病了。”
“这样。”李峙默了默,“有?什么打算吗?”
张三耸耸肩,后知后觉李峙看不见。
林月病了其实有?一段时间了,医生?叫她化疗,被她一口拒绝。又说?起?码戒烟戒酒戒咖啡吧,很显然她也?就这么潇洒地?当作一个屁放了。
但如果?说?她要这么优雅无畏地?走向?死亡,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林月像是对死神竖起?了一个中指,并?且坚决拒绝跟着祂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
电话那头传来询问声,张三眉头一皱,辨认出有?些熟悉的声线,“王武?”
“嗯。”李峙说?,“我和他一起?出差,现在?在?去开?会?的路上...好吧,他申请和你打个招呼,方便开?视频吗?”
张三接了视频。
王武看她,她看王武。
“卧槽。”沉默良久,王武开?口,“原来不是李峙在?吹牛逼啊。”
李峙在?边上温和地?笑,靠在?车窗边上撑着额头看他,睫羽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