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小路踏雪而上,到卜算院学堂的时候,夫子已然开课,看到谢汐楼后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而后便当她不存在。谢汐楼只装作看不见,笑嘻嘻到角落的位子坐好,撑着脑袋昏昏欲眠。
今日的课与推测天气有关,夫子将各式卦象讲完后,带着学子们到院中观云观日,推算风向,谢汐楼懒洋洋跟在队伍最后,随口与身边人闲聊。
那人是个叫小舒的姑娘,与她一般,在书院中混日子。
听她说,她是在华京乞讨时,被路过的玄参瞧见,称赞她根骨清奇,用包吃包住为诱饵,将她带回青岩书院的,这一呆便是五年,活活熬成了书院里的活化石。
谢汐楼念着她活化石的身份,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你既然不喜欢玄门之书,为何不转去其他的学院?兴许有你喜欢的课呢?”
小舒抬抬眼皮:“我就喜欢这种不愁吃喝,混吃等死的日子,为何要去其他学院受苦?”
“……那你可知,若我想转院,该去寻谁?”
小舒挥挥手:“此事你莫要想了,你转不走的。卜算院学子入院未通过考试,皆是靠掌院卜卦,谁敢收你?”
“我就是问问。”
小舒看她一眼,慢吞吞道:“那去找师进吧,转院的事似乎是他在负责。”
拿到师进的名字后,谢汐楼趁着夫子不注意,溜出学堂,马不停蹄去了文史院,问了几个学生,才找到正在授课的师进。
文史院的学堂两面临窗,堂中格外敞亮,师进坐在前方,笑意盈盈,正在引经据典,给学子们讲解课本上的内容。
谢汐楼揣着袖子,靠着窗子,听着堂中声音,望着院中水波粼粼的池塘,思绪飘回很多年前的青岩书院。
那时她是学生,陆回是先生。每逢陆回授课,同窗的几个贵女很不能挤到陆回面前,而她对此颇为不理解,总是窝在最角落的位置,方便在课上躲懒睡觉。
她长住宫中,偶尔能在太后那里见到进宫请安的陆回。在那时的她眼中,陆回就是个鼻孔朝天的少年,瞧着温文尔雅,对谁都礼数周全,其实对谁都淡淡的,瞧不见半分真心。
这样的人,如何能深交,如何值得爱。
现如今倒是打脸打了个彻底。
屋内放堂,师进先于众学子,从屋内走出,被谢汐楼挡住了去路。
师进还记得谢汐楼,见她挡住去路,态度很是不耐:“你来做什么?”
谢汐楼耐着性子,笑得讨好:“昨日之事,是学生鲁莽,望先生莫要怪罪。今日来寻先生,是为了转院一事。”
师进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过谢汐楼全身,面含鄙意,嗤笑道:“你可知转院也要参加考试?你莫不是以为转院也如入学一般,找掌院看看面相根骨,便能通过吧?你当文史院如卜算院一般可笑?”
谢汐楼早就料到会被他羞辱一番,闻言也不恼,只露出几分苦恼的神色:“师先生,学生知晓此事艰难,但学生家中清贫,只有一个老母尚在人世。本以为进入卜算院后,可入朝为官,孝敬寡母,却没想到卜算院与那神棍窝并无两样。可怜我那老
母,还在家乡等着我做大官光宗耀祖,接她入京……”
她的声音凄凄,眼神哀切,仿佛下一秒便能落下泪。
师进盯着她,最初只像是在听故事,渐渐神色认真起来,开始打量对面人说得是真是假,再开口时语气已然缓和:“倒没想到你出身如此贫苦。贫苦人家出身没有礼数也算正常,昨日的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只是之后莫要再斥责师长。”
谢汐楼再次施礼,眼角眉梢都是假惺惺的喜悦:“学生多谢先生宽宏大量。”
师进清了清嗓子,摸着下颚胡须,道:“这两个月书院中诸事繁多,忙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