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远洲抽回手,自己握着自己。手指盘根错节地交缠,像一团纠结的绳索。
“溪原不是我的家。”
“那东城是你家?”
“也不是。”
“哪儿是你家?”
余远洲思忖了下,摇头道:“我没有家。”
“那你,”段立轩叹了口气,“总得捡个地儿活啊。”
“是啊。总得捡个地儿活。”余远洲悲凉地微笑着,“你说死这事儿不着急,那活这事儿也不着急。走一步看一步吧。”
余远洲说话总是这样。和和气气,但就是冰凉。虽然他没明说,但段立轩知道,这走一步算一步里,自己不作为一个选项。
“洲儿啊,不是二哥死皮赖脸。你这明摆着离不了人,还可劲儿往外推我干啥?我出去捏个脚,你吭吭唧唧地不乐意。这会儿让你跟我过日子,你又恨不得把我抡俄罗斯去。”
“要是有门路,我第一个抡自己。”余远洲拍了拍他肩膀,“二哥,我对你来说,终究只能是个外人。别为我付出太多了,不值得。”
外人。
段立轩曾说陈熙南是外人。陈熙南说余远洲是外人。到现在,余远洲又说自己是外人。那到底谁才是外人。
段立轩不知道。他只觉得这话好冷。
他打了个哈欠,食指抹了把眼头。躺上帆布床,背对着余远洲蜷起身子:“我昨儿一宿没睡。睡会儿啊。”
余远洲没答话,掰开床头柜上的笔记本。斜靠在床上,一下一下点着鼠标。
这两天他精神稍好,能看些东西了。清醒的时候,会去笔记本里翻看曾经的照片。他父母年轻时候的,父母结婚的,他百天的,上幼儿园的,小学的,中学的,大学的...
他好像是要从这些照片里寻找什么。
咔哒咔哒的鼠标声,像是两个金属小球互相碰撞。段立轩在浓重的困意里想着,他和余远洲,还真就像两个金属小球。
冷的。脆的。没有火花的。无论怎么用力碰撞,接触到的永远只有一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