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2 / 2)

告别了黑历史。段昌龙把脏东西搜罗搜罗,都揣自己身上带走了。

有关段昌龙,坊间传他心黑手毒。但在段立轩的记忆里,那是整个家族心最软的老叔。

段立轩的父亲没受过教育,还又哑又聋。既无法给他物质上的保障,也无法给他心灵上的成长。六岁那年,母亲走了。整个偌大的段家,只剩段昌龙真心疼他。给交学费,开家长会,带着出去玩儿。

记得十岁那年,小学里流行过一阵愧疚教育。操场上排着一对对亲子,在悲伤的音乐里,对着脸煽情。

就他俩另类。找了个背对讲台的阴凉地方,一个耍双截棍,一个蹲地上嗑瓜子。

段昌龙虽说是江湖大哥,但骨骼非常清奇。一米八八的高个子,笔直的大长腿。白衬衫黑西裤,皮鞋擦得映人脸。头发打满摩丝,看着亮闻着香。走起来步履生风,像国画里的骏马。

人长得帅呆了,可惜终生未娶。别说结婚,身边连半个女人也没。不抽烟,不好酒,不纹身,不近女色。

要说有什么嗜好,就是好嗑点瓜子。

他这个嗑瓜子,也和一般人两样。别人都是聊天打牌的时候磕,讲究一个热闹。段昌龙是想事的时候磕,状态堪比修道。

眼睛直勾勾盯一个地方,脖子缓慢地左右倒。谁说啥都听不进,就知道嗯。哪怕你指着他鼻子骂大傻B,估摸他也能答应。

等事情想完了,堆的瓜子壳能埋条狗。因为这个毛病,早年他一个好哥们叫他‘小蜡嘴雀儿’。雀儿读成巧儿,听起来还怪可爱。只是后来那人死了,这个外号再没人敢叫。

段立轩耍了一身汗,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水。递给段昌龙的时候,这人才从瓜子里回神。抖着蹲麻的腿站起来,迷茫地四下打量。

感恩大会正进行到高潮,哀乐喧天,哭声一片。

“干啥呢?”他不明所以地看了圈,回过头问段立轩,“你们学校谁没了?”

段立轩没搭理他,继续耍双节棍。他老叔早年不好酒,这几年倒成了酒蒙子。喝得脑子不太灵光,磕瓜子都能磕忘一半前程往事。

段昌龙看侄子不搭理自己,立在原地想了会儿。足足过了两分钟,终于回忆出来点有用的。歪嘴笑了下,拍拍身上的瓜子壳,“啊,对,来给你开家长会来着。啥玩意儿啊哭嗷嗷的,赶他妈开席了。走!咱吃饭去。”

他搂着孩子往外走,老师看见了也不敢拦。一大一小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逃课,在哭声里晃晃荡荡地呸瓜子壳。

主持人说的那些屁话,段立轩没打算听。可总有那么一两句,还是不小心钻进了耳:你们每天都吃父母的,喝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