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传来一道同样有些苍老的声音,“老人家,请问你是哪里不舒……”

一名大夫从里面走出来,却在看清楚解汿面容的时候,陡然间怔愣住,“陛下?”

解汿扯了扯嘴角,“不用这么生疏,就当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吧,叫我解汿就好。”

“你说呢?”

“念双。”

念双沉默了一瞬,将解汿请到了内室去,倒了一杯温茶给他,“你来做什么?”

如果是二十九年前,他们绝对不可能这般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说话,但此时,念双不得不佩服解汿了。

这些年里,解汿他这个皇帝做的很称职。

不,或许可以用盛世明君这个词来形容,也再合适不过。

解汿开放了和周边接壤邻国的互市,大乾的丝绸瓷器等卖了出去,周边国家的咖啡豆子等也走了进来。

他还安排了商船远下南洋,带来了大洋彼岸的农作物。

他大力发展农业,纺织业。

注重孩童的教育问题,每一个州县都有国库创办的善学,无论男女到了年纪都可以去读书识字,就算不用考科举,也可以有一技之长来养活自己。

女学创办的如火如荼,安平公主和毕汀晚成为了京都女学的山长和副山长。

整个天下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老有所依,幼有所养,百姓和乐,天下安邦。

这是主子的愿望。

看在解汿替主子实现了这份太平盛世的面子上,念双的态度也好转了许多。

解汿双手捧着那杯茶,紧张得微微颤抖,过了许久后,他才抬起头来,带着几分哀求,“能不能告诉我……他的墓在哪?”

在丞相府得知沈先生的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解汿就知道,他其实就已经不配再去见沈听肆一面了。

厮人已逝,往事难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的将这个国家治理好,不要让那人失望。

所以这些年里,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甚至连晚上睡觉时做梦都在想着如何要治理这个国家。

现如今这么多些年过去,他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他知道他没有脸面去见那个人。

可私心里,他还是想要去一趟。

哪怕死后坠入阿鼻地狱,烈火烹油。

所以,他提前禅位了,他害怕等到自己年老之时,也会像前朝的废帝一般追求长生,害怕自己死后入了黄泉,也不得再见沈听肆一眼。

他想着,看在他把这个国家治理的还算可以的份上。

那人终究,还是愿意见他一面的吧。

所以他来了,厚着脸皮来了。

念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我告诉你。”

前往沈听肆墓的路上,解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

已经过去二十九年了,那个人死的时候,也才刚刚二十九岁吧。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他都这般的老了……

也不知道,那人看到如今国家的这般模样,会不会满意。

一路上弯弯绕绕,到了地点后,解汿却突然笑了起来,“原来……”

“你在这里啊。”

他的嘴角几乎已经用尽全力咧到了最大,露出满口洁白的牙。

他大笑,他拼了命的大笑着,眼泪却顺着面颊滚滚而落。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腹部所有的器官都在阵阵抽痛,笑到最后,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又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干呕。

可他看着那个不刻片字的碑,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生平的碑,甚至是连想要祭拜都只能扒开杂草,努力去寻找的小小的碑。

瞳孔中又充斥着无可挽回的破碎